“巴哥好呀,我上回去张家,张娘子新养了只巴哥,圆滚滚的鼻子还短,哼哧哼哧那劲儿,我看了也喜欢。”程夫人兴奋道。
明容蹙眉,鼻尖也皱起来:“巴哥不好看,狮子狗吧。”
“狮子狗脸扁得跟挨锤了似的,我不要。我自己养着,要你觉得好不好看?”程夫人瞪了她一眼。
“好好好,娘说的是,我回去就叫人选只好的给娘送来。”明容从善如流,张口就求饶。
用过饭,院子里撑伞走了会儿,二人在廊下一人摆了张躺椅休息。
程夫人:“说吧,你和圣人怎么吵了?”
徐明容撇撇嘴:“他又觉得我不够爱他了,这人老这样。”
程夫人莞尔:“他还年轻,你阿爷年轻的时候,也总这样念叨,我哪天早上少跟他说了一句话,他都要在军营里抓着你舅舅盘问许久,问是不是自己哪里得罪了我。你也年轻,什么爱不爱的,趁着年轻,你要自己去体悟。年少的时候,和人到中年,感受是不一样的。”
“他还老问我要不要同他一起上朝,处理朝政。朝政固然重要,可郭氏之前名声不大好,臣子们抵触情绪尚且比较强。而且我有女学的事情要干。哎,我心中知晓,他也不想我困于后宫那些俗务……”
“这话错了。”程夫人纠正道。
明容不解地问道:“娘此话怎讲?”
程夫人:“你说后宫的事务都是俗务,那我且问你,你小时候开始,娘就教你府里的账务,你也觉得是俗务,不应多费心思的是吗?”
明容戳着手指,小声道:“咱府里人少,也没什么账可算不是么……”
“纵然人少,可你和你哥哥们院儿里各有四个贴身丫鬟,八个洒扫丫鬟小厮,后院里莳花弄草、管理池塘也需人手,你阿爷是个老饕,厨房里又有十人侍奉,前院管事小厮并车夫三十人,府中家将也要吃饭的。你是算一笔账,人家是一个月养家糊口的铜钱,你说重不重要?”
程夫人接着道:“你小的时候去西北,回来还跟娘说,百姓生活艰苦,上位者更应事事用心。皇宫中最下等的宫女也比靠几亩地过活的田舍郎要过得好些,可人家生活用度是哪来的呢?自然是这宫里的一代代皇后规划好的。就说宫中所用布匹华服,均是长安绣娘几人、十几人数十日的功夫,这些人要不要吃饭呢?再者,多好的女官仆婢,疏于教导,也容易生不该生的心思,东西坏了是小事,若有欺上瞒下之徒,岂不是徒生事端?以致宫中不宁,草菅人命,也是有的。”
明容若有所思,半晌,叫道:“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这最好的手艺人都在宫中,何苦到处去寻!”
蓦地又发现自己跑题了,回头讪讪道:“娘说的我知晓了,我以后再也不敢轻视这些庶务。”
……
徐明容回宫时,正好与赵怀珏的轿辇在宫道上打了个照面,两人各自下了轿辇,相互见礼。
孝景帝驾崩后,赵怀珏这两年就成了这宫里的透明人。赵叔文在位时间短,宫中混乱,无人顾得上她一个小公主,郑太后为两个儿子的事焦头烂额,自然也疏忽了她。好在她是孝景帝与郑太后唯一的女儿,宫里吃穿用度依旧短不了她。
赵叔文死后,赵怀珏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或许也从姐姐远嫁和兄长们的同室操戈中,认识到自己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公主的无能为力。
明容与赵怀珏差了五岁,从前又有怀玉在,因此二人玩不到一处去。等当了皇后,除了记得安排一嘴赵怀珏的衣食住行照旧,就一门心思扑到女学的事情上去了。
二人相对站着,却没什么话讲。
倒是赵怀珏先开了口:“皇兄挑了几个封号让我选,及笄前册封。”
都说女儿肖父,赵怀珏与赵怀玉虽非一母所生,眉眼间却有几分相像,加之赵怀珏如今也十五岁了,五官渐渐长开,个子开始抽条,骨肉匀停的少女,看起来温顺柔婉,小时候泼猴儿一般的劲儿一点也不剩了。
明容曾在禁苑游猎时救过她和父亲,赵怀珏心里对这个嫂子还是心存感激的。
“出宫的府邸可选好了?我给忙忘了,回头就替你置办。”明容不好意思道。
怀珏摇摇头:“皇兄要为我赐婚,婚期在明年六月,到时候,就直接搬进渠国公府了,在此之前先在宫里住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