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秦霽率先反應过来,上前查看他的情况,“感觉怎么样?还撑的下去吗?”
“死……死不了。”安瑟亞多梗着脖子,一双眼睛被缠在额头上的绷帶挤成两条缝,嘴唇蠕动,发出虚弱的气音,“能给我杯水吗?要……凉的。”
秦霽点点头:“等着。”
秦霽出去倒水,薑寻则走到床邊,靠着床沿坐下,低声问:“你的精神世界應该也受了很重的伤,真的撑得住吗?”
“你……知道?哦,对,你是……S级向导,看得出来也……正常。”
“不止我看出来了,秦老师是全能型向导,虽然只有B级,但肯定也能看出你的真实伤情。”薑寻略微躬身,凑近了他问:“你帶着安格莫利草提取液离开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安瑟亞多扯扯嘴角,咧开一个狰狞难看的笑:“一周多前,首都星……附近出现过一次……群星軌道炮的蓄能波动,这事儿你作为季、季将軍的人……应该有所耳闻吧?”
薑寻默然不语,见状,安瑟亞多的破锣嗓子里挤出了几声嘶哑若鬼的轻笑。
“防、防着我啊?没必要。因为被瞄准的人……就是我。”
薑寻一呆,惊愕地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喃喃道:“你是说,群星軌道炮这种一炮能送走上千只王族虫族,存在就是威慑的軍团重器,曾经瞄准过你?”
兴许是姜寻的表情太过有趣,安瑟亞多又笑了一声,从鬓角裂到唇角的一道伤痕都讓他笑得崩开,绷带上再次洇开新的血迹。
“把你的嘴角放下去。”
秦霽清淡平稳的声音突然从门邊传过来,带着教书育人惯了的严肃口吻,感染力极强,安瑟亚多立刻就不敢乐了,抿着嘴巴仿佛上课说小话被老师逮个正着的小学生,噤若寒蝉。
姜寻正紧張着,冷不丁讓他这堪比川剧变脸的表情变化逗得一乐,不由自主地笑出声后又连忙捂住嘴,努力保持正经。
秦霁回到床邊,将插了吸管的水杯递到安瑟亚多唇边:“喝。”
安瑟亚多叼住吸管开始嘬,满脸写着老实巴交。
“怕我不救你,开始装乖?”秦霁似笑非笑,“你倒是聪明,被人上天入地地追杀还能想出将自己寄到我这里避人耳目的损招,是太信任我的人品,认为我不会举报你也不会把你交出去,还是纯粹就想赌一把?”
半杯凉白开幫安瑟亚多润了润喉,他再开口,嗓音就没那么沙哑了:“其实都有。你的性格与我相反,我幫过你,你肯定不会出卖我。而且对我来说,现在最安全的地方除了监狱就是塔,我不想拖着重伤之躯入狱,只能来你这儿了。”
秦霁笑了一下,估计是被气的,姜寻隐晦地翻了个白眼,用很轻但安瑟亚多一定能听到的音量说:“人善被狗欺啊。”
“……”
安瑟亚多微笑。
秦霁坐到姜寻身边,抽出湿巾擦拭身上的血渍:“你继續说,被群星軌道炮瞄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安瑟亚多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具体地说,轨道炮瞄准的是我的星舰,但这一炮并没有开,毕竟我当时离首都星的空间站太近,一旦开炮,我铁定没命,可那人也别想活。”
“所以?”
“所以,对面用轨道炮将我和我手下的兄弟们震慑住后,趁我们不备用电磁罗网破坏我星舰上的控製系统,再通过虫洞捕捉与跳跃技术将我的星舰强行拖入宇宙垃圾場——就是无生命地,在那里与我们鏖戰了一番。我的兄弟折损殆尽,我被他们用生命掩护着逃出了戰場,却仍旧躲不过敌人的追杀,我实在没办法了才……”
安瑟亚多的声音一点一点低了下去,沉郁滞涩,无奈中隐隐透着怒气和杀意。
他并没有针对襲擊过程多说什么,也最大程度压抑住了负面情绪,仿佛那场惨烈的对战,以及失去多年打拼的一切和过命兄弟的悲痛并不存在。
然而在讲到这里的时候,一股暴烈而疯狂的精神波动正以他为中心在房中悄无声息地迸开。
姜寻与秦霁几乎是同一时间張起精神壁垒,挡下这波无意识攻擊后又同时探出精神触角,将他濒临碎裂的精神图景强行缝补弥合,直到他的精神状态稳定下来才慢慢撤回。
“咳、咳咳……”安瑟亚多低低地咳嗽出声,“谢谢你们,我精神世界的伤是两个A+级攻擊向导留下的,如果不是我机智地想到把自己邮寄进塔的点子,即使不被外伤折磨死,也会死于……咳,死于精神世界崩溃。”
姜寻收回精神触角,秦霁却还留了一部分化作丝网,细细密密地附着在他精神图景的裂痕内部,避免伤势反扑。
有他给安瑟亚多吊命,姜寻也不用忌讳什么,径直问道:“那你可知道袭击你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