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尹宓也只是倒了一会儿,很快自觉地爬起来,在冰面上晃悠着两条腿。
“滑冰真好啊,一想到明天之后就要和花滑说拜拜了,还真有点难过了。”她把一只手架在顾贝曼肩膀,撑着额头,“我以前可没想过,退役的那天会是这样的。”
“我倒是早想好了。”被她牵引着,顾贝曼也忽然提起自己的退役。
“是啦,你一直很有主意。”
“不过,我有没有说过,我一直很庆幸有你在。”
“嗯?没有。”尹宓目光灼灼,现在轮到顾贝曼不敢看她的眼睛了。
出身在那样一个家庭,顾贝曼未来的路似乎注定与花滑有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会有第二个选择。
父母所描述的竞赛热血沸腾,每一位选手拼尽全力战胜对手也战胜自己。顾贝曼天性里含着暴戾的征服欲,她喜欢这种赛场,喜欢这种对抗与竞争。
可是她却分明听见,这个赛场上没有公平,没有渴望,欲望的颜色被染的肮脏,人们却还要以虚假的荣光粉饰。
她想要逃脱。
可无论是父母还是教练都不会轻易让一位花了许多心思的选手轻易脱离。
还好有尹宓。
还好有一个比她更有能力,更有未来的种子选手。
唯一选择与比较者之一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待遇。可以说,如果不是尹宓,顾贝曼休想轻易脱离她的命运。
顾贝曼很清楚这一点,她知道自己是个逃兵,并且将尹宓导向了现在的结局。
她不仅利用了尹宓,并且冷眼旁观甚至说自己也在引诱对方一步一步往前走,直到尹宓退无可退,走上职业竞技的道路。
顾贝曼平生做了无数抉择,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会怎么想。只有这一件事,让她无数次思索。
她是不是尹宓的刽子手,将一个天真的、内向的女孩推向她的刑场。她将尹宓一个人留在冰面上,只是为了自己能够逃离。
她很清楚,从此以后尹宓的痛苦与罪名都将有她要承担的一半。
“我不这么想!”尹宓特别大声地反驳,“我滑冰又不是你按着我的脑袋滑的。这算什么,你找我忏悔来了。”
“小的时候留下的影响会伴随一个人的终身,搞不好就是我给你烙下了滑冰的思想钢印。”
“但最后还是我自己选择了职业道路。”
“你就不能让我愧疚一下?”
“不能、诶、不对,如果你愧疚的话,可以弥补我吗?教练,我想看《安魂曲》!”
“你这脑袋里就只有《安魂曲》吗?”
“难得抓到我完美的女朋友一个把柄,那我肯定要努力用啊。”尹宓撞了一下顾贝曼,“诶,明天是我最后一场比赛,当送我退役礼物咯。”
顾贝曼把自己那句“我有给你准备礼物”咽回去。她不想演《安魂曲》一是怕记忆席卷而来,让她觉得痛苦。痛苦意味着衰弱,顾贝曼不喜欢露出自己虚弱的一面。
另一方面,她不想影响尹宓的判断。
尹宓现在的表演就很好,她就很喜欢。如果今天晚上她滑过一边,影响了明天尹宓的发挥,她肯定会生自己的气。
尹宓盯着她眼神微微动了一下,想到了什么。
她抓住顾贝曼的双手,语气诚恳,“姐姐,我想看你滑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