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可真逗?”
陆之明闭眼笑了,“当然是订婚啊,你还真以为他和你白头到老?小孩子都天真,但也该有个限度……老李,走吧。”
他说话不轻不重的,声音很亮堂,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把程树钉在原地。
傻了一样。
手电筒还照着外面,手指冻麻了,颤巍巍的发着抖,登记本上下颠了几轮,掉在了地上。
程树机械的弯腰去捡,手快要摸到本子的时候,突然挥拳砸了下去。
薄木板的架子不禁砸,可能也是用了很多年老化了,一砸就碎成好几块,白纸被风吹起来,到处乱飘。
“就知道你在等我?”
陆遥的声音是从头顶传过来的,跟刚刚那个叫做李森的人站的位置一模一样,程树蹲在地上抬起头,看着笑眯眯的一张脸。
没醉,但脸上因为喝了酒带着撩人的红,就连眼角都是红的,惹人爱。
程树迷了心窍一样,直勾勾的,毫不掩饰的带着勾人的尾音小声的说:“你,过来……亲我!”
半人高的电子门其实是挡不住人的,尤其是陆遥这种腿长个子又高的人,他从门上头翻进来,丝毫不在意尖刺划破了他的羽绒服。
漫天的羽绒像是雪,飘在半空,北风一吹,洋洋洒洒。
陆遥双手捧着程树的脸,深吻下去,脚步有点踉跄,撞得程树往后退了好几步,后背贴到了墙壁,就被死死的摁在了那儿。
呼吸困难,喘不过气,酒味顺着呼吸渡进肺里,又甜又呛。
程树憋得脸都红透了,但他没说,死命的忍着,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了从医院回到家,破落的脏乱的家。
该搬走的东西都被人搬走了,连程树的书柜都没放过,书柜里装着他费力淘来的冷门漫画,一套一套的,他自己看的时候,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弄坏了,也不舍得借人,更没有显摆过。
唯一能看的是陈少宇,两个人一个趴在床上,一个就坐在地板上,能看一整天,连饭都忘了吃。
他木然的站在墙壁旁,看着那块空白发呆,书柜的印记就留在墙壁上,比别的地方更干净。
还没来得及悲伤,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了。
债主消息很灵通,来得也快,都没有到家一个小时,就追杀过来。
怪不到人家,张雅蓝说的,半生积蓄说没就没,搁谁都能急冒烟。
她带着程树程棠一起躲在被子里,很大的一张被子,三个人蒙得严严实实,张雅蓝说别怕,这样就听不见了,他们只是敲敲门,也知道不能硬闯,没人敢犯法。
她还小声的给程棠讲故事,白雪公主,灰姑娘,极力稳住声音里的颤抖,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汗珠比眼泪先掉下来,张雅蓝说,流汗比哭好。
被子里空气有限,他们都有些缺氧,却又不敢把被子打开哪怕一条小缝隙。
程树仿佛又找到了那种感觉。
他甚至还抽空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天,有风没有月,如果不是大门口那一盏飘摇的路灯,整个世界会变成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
他搂着陆遥的手不经意的抖了两下,贴着滚烫的皮肤,陆遥艰难的停止,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像只可爱的大狗,红着眼睛看着程树,呼吸喷在他脸上。
“你怎么了?”
他问。
程树摇摇头,还是那两个字:“亲我。”
这一次陆遥没动,探寻的目光在他脸上游移,上下左右的看,就是想看出个究竟。
程树马上就要绷不住了,他往前一靠,准确的吻了上去。
他就知道,陆遥没法抗拒这个,他的身体在说话,很清晰的表白,让程树脸红心跳,却又并不讨厌。
都这样,谁也别嫌谁,装他妈什么正人君子,谈恋爱不就是想和有好感的人睡在一起。
只想心灵沟通?
别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