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眉头都不皱。
那只手最后落在了嘴唇上,反复摩挲着,像是在蹭死皮,嘴角都蹭红了。
程树对着空气轻轻的亲了一下,叭的一声。
他把自己逗笑了。
电话是在这时候响起的。
张雅蓝真是出息了,居然能忍住没哭出声,就是说话带着气音,不时的抽两下鼻子。
“树儿,妈回来了,刚去了医院,给老太太办报销手续,十点的火车,还得赶回去。”
程树迈开的腿停滞在那里,半晌,他说:“妈你等着,我马上到。”
嫌自己走得太慢,他一直跑,耳边的北风呼呼作响,吹的脑门疼,他腾出一只手把外套的帽子戴好。
这片地方没什么活人了,该走的都已经走了,公交车改了终点站,不再往这边开,就连出租车都很少见到影儿。
程树跑了大概两公里,才终于打到了一辆车,他把自己塞进车里,好几分钟,他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指比划着前边的路。
“往前开?遛弯儿?兜一圈?”
出租车司机不解的问。
“火……车……站……”
程树终于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了目的地。
张雅蓝站在进站口的石柱子旁边,和程棠手拉着手,要去的地方不远,他们一家人的心还在一起,是早就商量好的要这样,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酸溜溜的。
要赚钱,很多很多事等着她呢,要供儿子上学,给女儿看病。
病这个字,他们回避了很久,死活不认。
后来攒了些钱,陆陆续续看过几家医院,外地的,偷偷去的,不能被人知道,有钱不还债?那可就出大事了。
每一家的诊断都差不多,程棠是真的病了。
心里有准备,不好治,没准儿根本就治不了,可有点指望总比什么都没有的要好。
程树远远的往这边跑,张雅蓝喊了一声:“慢点!”
程树就已经到了她眼前,伸手拉住了程棠的手,手扶着膝盖,大冬天的,满脸都是汗,路上堵车,他提前下来了,一路奔跑,生怕赶不上。
他抬起头,展露出一个最灿烂的笑:“妈。”
也没说什么,该说的都说过了,程树把程棠塞进张雅蓝手里,自己跑去了超市。
火车站里的超市打死他都不乐意来,比外面贵,多走几步路的事,又不麻烦。
可现在却顾不得那么多,拿了点零食水果,还有程棠最喜欢的棒棒糖,去收银台结了帐,再回去时,张雅蓝的车就已经要走了。
“回去吧,回!”
张雅蓝扭过了头,挥着手,声音有点哽咽。
程树握着她的胳膊,捏了两下:“熬过这一阵就好了。”
“好好的啊。”
张雅蓝到底还是崩了,哭声溢出来,憋也憋不住。
程树把头抵在了张雅蓝的后背上:“可别哭,哭了不好看。”
肉包子是在路边的小店吃的,回去的时候没舍得打车,他去坐公交。
人一开始有点多,后来有了座位,他坐在了最后,公交车摇摇晃晃的,开得异常缓慢,程树轻眯着眼睛,恍惚了好几下,但也不敢睡着。
终点站离服装厂有一段距离,他就走回去,路上拐了个弯,拐回了自己家。
因为分别的时候,张雅蓝又突然后悔,声音有点蔫儿:“我的口红都忘了拿。”
程树乐了:“我去给你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