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在下有一日在天街道旁偶然得见昭王殿下,观其命气,方知这才是真正身负天命之人。”
吕宣目光紧紧地盯着萧鸿雪,“太子殿下和明月姑娘身上的‘天命’,与昭王殿下身上的,同出一源。换句话说,将太子殿下和明月姑娘身上那早已断掉的命线粘起来的,正是昭王殿下。”
“而且,那断掉的命线并非萧成亭或魏书萱的,确确实实就是你们二人的命线。”
“但明月姑娘告诉在下,昭王殿下对于你们二人为何从异世来到这里,一无所知,一开始甚至连你们并非身躯原本的主人都不知道。”
“前些时日,在下于病隙间忽地想起一桩旧事,那是好几年前了……”吕宣的目光凝于空中一点,思绪飘远。
“那日在下在曲江旁夜钓,因为身佩能与鬼通的犀角香,竟见一幽魂在桥上久久徘徊不去,在下便主动上前与她攀谈。”
“她告诉在下她原本是要与情人一同跳江殉情的,那人却迟迟未来。在下便替她算了算,当夜,殒命江中的只会有一个人。”
“她不相信,在下便陪她等到了翌日天明,鸡鸣之时。”
“那人果然没有来。”
“在下同情她的遭遇,觉得她和在下一样,都是被情人哄骗,枉送了性命的人,于是将她的魂魄收入幡中,带着她下了江南,为她找到了一具可以夺舍还魂的身躯。”
“……当初救了绛真的方士,是你?”杨惜有些怔住了,语气惊愕。
吕宣点了点头,“在下突然想起这件事是因为,通过夺舍还魂,便可在一个人命线断了之后,将它强行粘续上。”
“在下认为,太子殿下和明月姑娘,也是这种情况。本是已死之人,却因为身负天命者,也就是昭王殿下,才得以夺舍还魂,死而复生。”
杨惜蓦地想起当年绛真自戕前和他说的,“其实殿下和我,是一样的人呢……死而复生之人。”
“……已死之人?”杨惜回过神来,轻声喃喃道。
“意思是说我们两个在原本的世界已经死去,才被召来这个世界,以萧成亭和魏书萱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非也。在下只能看到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的命数,其实你们二人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二人都已身死,魂魄入了轮回,失去记忆,投生到了你们来到这个世界前的现世。”
“你们二人在这个世界身死之后,是天命者做了些什么,又将你们已经转生到现世的灵魂召回这个世界。”
“至于为什么你们会夺舍两个不相干的人的身体,这就要问问,昭王殿下了……”
萧鸿雪听了这话,和转脸看他的杨惜对视,神情依旧迷茫疑惑。
吕宣笑了,道,“若在下没猜错,这一世其实是你们三人重新来过的一世,现在的昭王殿下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真正做了些什么的,应该是上一世的昭王殿下。”
吕宣一边说,一边摸出了一枚锦囊,自囊中取出了一面形制古朴的小镜子。
“此镜名为前尘镜,是我师傅的旧物,滴血于镜面便可以窥看前世记忆。”
“你们三人同时将指尖血滴到镜面上试试,若只是一个人的血,看到的前世记忆便是残缺不全的,你们三人的血,或可补全前世真相。”
明月面色凝重地走到榻前,将吕宣手中古镜接过,正要返回杨惜和萧鸿雪身边时,突然看见了什么,面露惊恐之色,哆哆嗦嗦地往杨惜身后一指,“那……那是什么?”
几人连忙顺着明月手指方向望去,一片白烟香雾缭绕中,竟然直直站立着一个黑色斗篷人,仿佛凭空出现般悄无声息。
那人白发及地,斗篷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了颜色很淡的双唇。
杨惜看见那斗篷人时便一阵心惊,猛地回想起这便是当年宁国侯府大火后,自己在梦中梦见的,那个救了自己性命的神秘斗篷人。
榻上的吕宣反应最快,当即坐直了身体,仔细端详着站在杨惜身后的那个斗篷人,道,“近日在下难以寝眠,屋内终日燃着药香,香料里混着一味犀角。”
“这斗篷人原本只是一缕看不见摸不着的残魂,在犀角香中显形了,我们才能看见。”
“看来……他一直都在太子殿下身后跟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