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彗之黑眸明亮,薄唇微抿指了指地上。
傅润明白他的意思,倒不觉得尊严受冒犯,只是笑,“你来,我不嫌弃你。”
赵彗之:“……”
竹床很窄,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是绝不可能的,天蒙蒙亮的时候,傅润被赵彗之推下了床。
任凭是谁,一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被酣睡的美人手脚并用抱在怀里,都会这么做吧……?咳。
“嘶。”
傅润浑身酸痛,鼻腔干热,捂着额头爬起来,哑声说:“小鬼,昨夜你身上好凉。”
赵彗之瞥见盖在腹部的棉被,再俯视傅润明显冻着的肩膀,眼底明灭闪烁、减去两分漠然。
他们初次见面便是这么回事。
不甚愉快,绝不特别。
却也有趣。
毕竟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家伙。
当天傅润就病了。
迟来的水土不服。
好罢,既然十八岁的赵彗之执意想弥补,那么多少也有夜里受冻着凉的缘故。
飞玄急得团团转,他自己尚是个孩子,傅润哑声命他去无锡请大夫,立刻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也怪傅润第一次来江南没经验。
金匮虽归无锡府管辖,但你问一个金匮人,他要么说他是江苏人,要么说他是金匮某某门某某巷子人士,无锡亦如此,两地的大夫岂会轻易出“远”
门。
等飞玄回来的三日里,傅润就躺在竹床上悠闲地等小哑巴喂他水喝,伺候他洗漱。
赵彗之命中带煞,一出生便远离父母兄弟,独来独往惯了,第一次被一个和他三哥年纪相仿的人挟恩使唤,抿着唇硬邦邦将掺了蒲公英的热茶送至对方唇边,身体始终挺拔如竹。
傅润嘴唇滚烫,略尝了尝,见他心高气傲冷冰冰的,哑声玩笑道:“唉,你这样不情愿么。”
赵彗之:“……”
喂得太急,像是从没做过伺候人的活计,茶水忽地泼湿了傅润月白色绣满竹叶纹的中衣。
傅润挑眉,也奇怪自己怎么总想逗一逗眼前的小哑巴,思来想去把原因安在傅璨等人身上——他在宫里好歹排行老二,可恨一帮弟弟人厌狗嫌不值得爱护,少不得“移情”
于他人。
姚妃薨逝四载,少年面上云淡风轻,心底总有一块地方埋着他未见天日而夭折的幼弟。
思至此处,傅润掩下怅然,伸出双手展眉浅笑,“你拉我起来,哥哥陪你出去晒晒太阳。”
赵彗之:“……”
这人什么毛病,无赖极了,好坏都是他说的算。
待他病愈,早早打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