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毅几步上前试探鼻息,“这是?”
高文鸢:“竟是他!
快追!
殿下来江南,旁人以为是巡幸,你我还不清楚么?当年江二和殿下联手设计太子的事有人在查,想给太子翻案呢。
殿下当时不过十六岁,多少留了些把柄,你!”
晋毅随意抹开脖子上的血,脚碾着汉子的脸,心底没来由的恐惧,“若是太子党劫走殿下……”
他们顾不得其他,急匆匆从窗户追出去。
不久又有县令带衙差风风火火来查房。
县令睡不着,今夜就想把京城来的小少爷赶走,省的夜长梦多。
衙差粗暴地叫醒驿丞,一行人气势汹汹走到天字号房,见门敞开,已是一惊,再看见倒在血泊中没了气的汉子,杀猪般的尖叫响彻整座县城:“啊啊啊死人啦!
快去追、追拿逃犯啊!”
驿丞也很吓了一跳,低头挨训之际意外发现一张印有禁中散章的御纸,刹那间汗如雨下。
“那、那个,县太爷……”
“什么事?!
人死在你这里,定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旁的衙差也恐吓道:“今年秋天送你进京尝尝铡刀的滋味,哼!
老东西!”
驿丞哭得比丧父还难看,捡起御纸,手指颤巍巍指向天,“小官人不像太监吧?那他是不是?”
*
满城的百姓都被发动起来找人。
县令还算有脑子,说是找一个偷了官府公文和五百两银钞的逃犯,只要发现下落,重重有赏。
二十面锡皮锣鼓尚不够敲,可怜打梆子的老头一把年纪、硬是被绑在牛车上绕着县城来回跑。
叮叮当当的钟声从远处的破寺里传来,犬吠马嘶隐约可闻。
傅润趴在少年的背上,浑身脱力,有时想看恩人的脸,手指不免上抬、蹭到凸起的喉结。
他知道屋子里的迷香要好一会儿才能散尽,加之不知是否有同伙,所以带他跑出来是对的。
可是……
傅润视线向下,吃力地寻找被少年收走的匕首,一时觉得高兴,忍不住问道:
“你、你是……”
你是彗之么。
春寒料峭,种在河边的杏林瑟瑟摇曳枝叶,抖落点点粉白。
花瓣沾有夜露,随风落了几瓣在傅润的脸颊上。
轻盈,清新,像在心池点出涟漪的呢喃。
他打了个寒颤,身体里睡意铺天盖地般袭来,倏地把想说的话、想不通理不清的情思都忘了。
不能睡。
他不能睡。
一旦趴在陌生男人的背上睡过去,也许再没有机会看见黎明和赵——
和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