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不过很快他就不是首揆了。”
傅润说出这句话时,玉面朱唇,相貌明煦如春。
傅璨迟缓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光,当即大骇大恸,双目充血暴喝道:
“你敢动他!
你敢动他!
你敢——”
“孤自然敢。
孤倒很奇怪,李轩昂比你大七岁,当初为何愿意同你狼狈为奸……他若得知你还活着,总该露出一些破绽罢。
孤要让他心甘情愿做刀刃,碾过你的血肉,杀了李季臣的性命。”
傅璨不敢置信,想了想,又笑又哭,鼓腮动舌朝傅润奋力唾了一口血沫。
他抬起头死死盯着傅润的衣襟,片刻后凤眸氤氲泛雾,服软哽咽道:
“二哥,求你,不要动他。
你杀了我罢。”
不要拿他去毁了他的前程。
*
济天殿外孤月低垂,隐隐将天明。
傅润见了傅璨一面,想起许多不愿回想的往事,一时难以镇定,漫无目的走过二桥门。
守在宫门口的侍卫不敢拦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作主张派了百来个精兵悄悄跟上去护卫。
时辰尚早,宵禁未除,宫外寂寥无人声。
傅润背手独自走在坚实的石板路上,不知不觉走到了庄严沉闷的陶府。
陶先既以“魏徴”
为名,府外只设两座石狮子和四面素锦大鼓,守夜的门房倚在门口打瞌睡。
“殿下要去瞧瞧公主么?公主该睡下了。”
高文鸢戴着面具,低声问。
傅润:“不了。”
高鲸:“殿下若是担心被底下人纠缠,俺们兄弟先敲晕他家几百口人就是,不费什么工夫。”
傅润似笑非笑地点了一下高鲸的脸颊,手指冰凉,“几年不见,还是孩子气。”
高鲸挠头嘿嘿地笑,“殿下比俺还小五个月哩。”
话没说完,又挨了高文鸢一记无情的肘击。
傅润仰望天边黯淡的月亮,感到一种难以释然的惆怅,“……不去瞧她。
回吧。
孤乏了。”
兰真就被关在这里,在一个比禁宫还小、还阴暗得多的天井下熬命,直到熬干心肺为止。
他是帝王,是兄长,是天下所有人的君父,却没办法救她。
傅润思绪万千,孤零零走回寝殿,侍卫们远远地跟着。
是时秋日方升,朝霞浮云转眼绵延数丈,红金光芒相间排布,丝丝缕缕甚是绚烂。
傅润抬手遮阳,缓缓呼出一口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