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润气笑,见他左右张望,说:
“你‘妹妹’来不了了。
他的宫女昨日冲撞在御花园凉厦听戏的太后,他要救人却不肯去寿康宫,派个老嬷嬷一封封者也之乎递进去,很惹恼了太后,太后要禁他半年的足。
孤不欲插手。”
垂手低头站在最外沿的徐家子弟脸一白。
惹恼太后?太后万别惹恼了赵将军才是!
赵斐之神色未变,随父亲装模作样地叹了两声可惜,见傅润转身上车,“陛下,我妹妹——”
礼部挥旗示意击鼓吹奏雅乐,傅润分心与随行的大公主驸马谈话,无暇顾及。
赵坼倒是耳朵一动,复杂地看向赵斐之,“大郎,那天果真是你!
你母亲急死了!
你随我来。”
*
长天河距离京都一百六十里。
虽名长河,因北方多沙霾,数千年过去,如今只剩一道宽数十丈的棕褐色河床。
四面山峦起伏,巨树遮天蔽日,禽兽成群,筑巢悬崖的黑鹰盘旋天空,一眼望不见人家。
还未到行宫,傅润先换了一身朱红色佩甲骑装,推开右侧木窗命元霄济让一匹马给他。
元霄济新升任禁宫都侍卫,又得从五品散职,头脑渐渐冷静下来,恭敬地问:“陛下何不等明日修整好了再骑马?此处离猎场尚有十多里路,陛下的马都在马房,一时怕是赶不过来。”
傅润单手按住宫车内的玉扶把,掀开帷帘冷喝道:“好聒噪。
你下来,孤就骑你的突厥马。”
“……是。
陛下当心——”
元霄济话音未落,见人已上马,笑笑,赶紧解开绑在一处的副马的绳索,朝侍卫们比了个散开跟紧的手势。
至于刘福等太监,既然无马可骑,原地着急而已。
傅润往后扯缰绳,改道往西北方向去;元霄济时刻计算君臣距离,不快不慢地跟在后头。
“唔、这里是太祖和前朝大将顾新侯两军对垒的地方。”
傅润瞥一眼竖在泥路旁的功绩碑。
元霄济:“是啊,太祖久攻不下,恐粮草告竭局势不利,夜半忽率骑兵绕道从后冲入敌营。”
结果顾新侯早有谋划,并不在主将帐中,派了个替死鬼假扮他卸甲就寝。
太祖中计,险被生擒,当时六将之首的赵起俞冒箭雨连斩百人奋死杀出血路保太祖平安。
经此一役,太祖太宗愈发信任赵起俞父子,于是赵彗之的五世祖是本朝唯一一位活着就获得正一品职的大臣,生前死后享尽恩荣:画像牌位入贤元殿,墓在太祖长陵、而不在赵氏墓园。
好罢,行吧,他傅家活欠赵家的,几世几代还不清恩情。
傅润自幼熟读太祖朝史事,听元霄济这蠢物提及当年事,想起位高权重的赵坼一家,心里面上俱不大高兴,懒得接话,双膝夹马腹,手握马鞭指向远处袅袅的炊烟,“那是什么人家?”
元霄济仔细想了一番,“先帝升遐前夕,南方有蝗灾,有些人家一路北逃,落脚在此开垦荒地自给自足。
去年京兆尹包大人向陛下提及此事,臣记得官报上讲……好像是户部清查长天河猎场的林户,发现多有逃籍者,一时无处可追,陛下您开恩让这些难民留在此地补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