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够笃定,这只看上去又脏又倒霉的雌虫,不会把威胁的言辞付诸于行动。
可侨乔羽还是决定接受对方的威胁。
原因无他,眼前这只自以为恶贯满盈的雌虫,可能是整个地宫里最纯良的虫子,
纯良到只用一眼,他就能笃定这只雌虫来自地宫之外--那是他最向往的地方。
或者换一个说法,侨乔羽绞尽脑汁所追求的,是离开令自己感到讨厌的地宫。
他带着受伤的雌虫回到了住所,两虫在一处住了将近五个月。
雌虫也没让他失望,见闻和等级都在昭示着他并不是一只普通的虫,
两虫间有诉不尽的话题,琉孜从外面世界的模样一直讲到政治变动、科技和经济发展,将截然不同的世界用自己的方式呈现到了求知若渴的雄虫面前。
琉孜教会了侨乔羽以往从未接触过到的一切,两虫的感情亦是水到渠成。
突然有一天,琉孜在晚餐之际向侨乔羽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彼时,他正因回避雄父米洛迩的指令搞死了对方几个亲信,处于被追杀、走投无路的状态。
雌虫表情凶狠、似自嘲又似愤恨地说:“那几个亲信是无辜的,我是一只为了自保不择手段的雌虫。
雄父痛恨我,虫民痛骂我,你…恨我吗?”
他想问“你失望吗”
,可本能地不想在这个关头听到和“失望”
有关的字眼,于是用了并不精准的“恨吗”
。
雄虫反应平平,轻轻一笑,敛目夹起一筷子菜:“你嚯嚯的是旁的虫,我与他们非亲非故,我恨你做什么?”
琉孜还是太单纯了,竟然在潜意识里认为一只在地宫长大的雄虫也会信“嫉恶如仇”
的那一套。
琉孜不太信,执着地追问:“万一有一天,我也会像害别虫那样害你呢?”
雄虫满不在乎,因口中含着东西而口齿不清,酷酷的脸颊一鼓一鼓的:“那就等到那天再说。”
他咽下口中的东西,默然道:“于势所驱,规避危险,不过都是因为害怕罢了。”
主观上都忌惮,并不能说明某一只虫有罪。
“您的胆子很大,大得不像是一只雄虫。”
琉孜恶劣因子作祟,挤到雄虫耳边恶魔般低语道,“万一我真的想杀您呢?”
侨乔羽停止咀嚼的动作,终于从食物当中分出一丝丝的视线给他:“那只能说明你很闲。”
他是一只依靠虚拟职业安身立命的虫,一无利益纠纷,二无任何威胁,三无为虫所用的能力。
三无产品一个,靠着“机灵劲儿”
专职给虫添堵,
有的时候,虫废到极致上也是一种狂傲的资本。
一只清醒的、无特殊癖好的雌虫,压根儿就没有宰了这么废物的他的理由。
琉孜罕见地沉默了。
第二天,教给侨乔羽的课程内容,直接翻了三倍。
他隐隐约约听到雌虫语重心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