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的黄昏,阵山市老小区里弥漫着炖菜的香气。
赵秀英翻炒着锅里的土豆块和五花肉。
金黄的土豆边缘微微焦脆,裹着油亮的酱汁,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被炖得软烂,浓郁的香味霸道地钻出厨房,传入小区每一寸角落。
“老韩,鱼鳞刮干净点,别留腥味啊。”
赵秀英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知道了知道了!
啰嗦!”
韩德贵蹲在厨房门口的小板凳上,粗糙的大手死死按住鱼身,另一只手握着菜刀,笨拙却用力地刮着鱼鳞。
他眉头紧锁,眼神却时不时瞟向客厅,带着一种近乎屏息的关切。
客厅里,电视机开着,放着新闻。
韩梅蜷在沙发里,瘦小的身体几乎陷了进去。
一周了。
距离那个审判夜,已经过去了一周。
张传金那张涕泪横流、磕头求饶的脸,在韩梅脑子里闪了一下,随即被更清晰的画面覆盖。
医院ICU的探视窗,隔着冰冷的玻璃,她看到那个曾经把她当沙袋打的男人。
现在全身插满管子,脸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左眼的位置是一个凹陷的、裹着渗血纱布的黑洞。
他昏迷休克,只有心电监护仪上微弱跳动的曲线证明他还活着。
护士说,送来的时候,他喉咙里还嗬嗬地喊着“离婚…快离婚…别杀我…”
。
离婚证就放在沙发旁边的茶几上。
一个薄薄的、印着夏国龙旗的红本子。
韩梅没去碰它,只是看着。
拿到它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只有一种溺水之人终于被拖上岸的、虚脱般的茫然。
纠缠了她几年、如同附骨之蛆的噩梦,就这么…结束了?
以一种她做梦都不敢想的、雪淋淋的方式。
厨房里,赵秀英关了火,把炖得喷香的土豆红烧肉盛进一个印着牡丹花的白瓷碗里。
她端着碗走到客厅,轻轻放在茶几上,挨着那本离婚证。
赵秀英没说话,只是用围裙擦了擦手,然后坐到韩梅身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女儿冰凉的手。
韩梅的手微微一颤,没有躲开。
电视机里,新闻还在继续。
女主播的声音清晰传来:
“…本台最新消息。
议会于今日凌晨紧急通过《刑珐》修正案草案。
草案针对刑珐第260条进行了重大修订…”
韩梅失焦的目光,终于缓缓聚焦在屏幕上。
“…草案首次明确,家庭报力行为,不再以‘家庭内部纠纷’简单定性,其性质等同于故意伤害最,量刑标准应与故意伤害最一致。”
女主播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