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丝遥远的怀念。
陈威看着妹妹脸上那抹久违的、带着烟火气的生动,心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又滚烫。
他放下啤酒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瓶身,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感慨:
“是啊…那时候真好。
后来…后来你病了…”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把那段黑暗的记忆咽下去。
“哥…哥真怕…怕再也看不到你坐在我对面,跟我抢肉串,跟我抱怨辣椒不够辣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哽,目光紧紧锁在陈媛脸上,像是要确认眼前这个能和他一起吃烧烤的妹妹,不是一扬易碎的梦。
“这次出来…真好。”
他最终只是重复着,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难以言喻的满足。
“能再跟你坐在这儿,闻着这油烟味儿,听着这样吵吵嚷嚷…真好。”
陈媛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她能感受到哥哥话语里沉甸甸的分量,那是一个兄长在绝望深渊边缘死死抓住绳索、终于看到一丝光亮时的巨大庆幸和小心翼翼。
她夹起一块烤得金黄的馒头片,放进陈威的盘子里,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平静的力量:“哥,我在这儿呢!
肉串…还是那么香。”
炭火在炉子里噼啪作响,油脂滴落,腾起一小簇青烟。
周围的喧嚣仿佛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兄妹俩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吃着。
陈媛感受着食物带来的暖意流遍四肢百骸,感受着哥哥目光里沉甸甸的暖意。
心中那根因杀戮而紧绷的弦,似乎也在这氤氲的烟火气中,得到了片刻的、微弱的松弛。
可惜这样的安宁只持续了不到半刻。
棚子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和刺耳的哄笑声。
几个穿着花哨紧身T恤、剃着板寸或染着黄毛的年轻男人,簇拥着一个身材粗壮、满脸横肉、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的光头男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光头男人眼神凶狠,大腹便便,带着一股混不吝的痞气,走路大摇大摆,旁若无人。
他们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老板立刻堆着笑迎上去:“三哥!
您来了!
里面请里面请!
给您留了座!”
马三没理老板,一双三角眼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棚内,目光最终定格在邻桌几个年轻女孩身上。
尤其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面容清秀的女孩。
马三嘴角咧开一个下流的笑容,径直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女孩旁边的空凳子上,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