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逐渐稀薄,那种如影随形的窒息感又来了。
身体在不由自主地颤抖,没有人能够救自己,沈瑜言也不能,大家都自身难保。
喘不上气、无法呼吸、一片黑暗不可视物。
生理性的泪水涌上,浑身上下都是麻木的,雾离下意识想要蜷缩起身子,但哪怕是做微小的动作,冰冷带刺的铁链也将他的手腕脚腕处划得鲜血淋漓。
此时冰水已没过脚踝,那水估摸着是高浓度的生理盐水,因而刺激得伤口处愈加疼痛。
雾敛嵩想要淹死自己,他肯定设计了水的流速,确保自己会在祭典结束前几秒死亡,那个恶趣味的家伙会慢慢地折磨自己的,毕竟他以痛苦为食。
他似乎变成五年前被雾敛嵩关在柜子里的小孩,彼时他十五。
他的家庭说不上太好,雾离出生前,他的父亲出门时碰到了一个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给他的父亲留下两句话,第一句话是:“您的妻子怀的是一个男孩,他会有一个兄弟。”
这句应验了,几个月后,雾离母亲生下了雾离并难产死亡,在雾离诞生后几个月,他父亲在外面的情人诞下了另一个孩子雾敛嵩,同样是个男孩。
第二句话是:“兄弟间一子乃您命中一劫,而另一人是您的福星,但他们都活不长。”
雾离父亲是一个迷信的人,他信了,或者说他为了这一丝微不足道的可能,亲手放弃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后来初中的小雾离派遣私家侦探找到了算命先生,他甚至不记得当初自己做下了这个预言,在雾离的百般提醒下才想起来这个当初雾离父亲竞争对手花钱让他给雾离父亲找点不痛快的恶作剧。
他坦然承认了自己根本不会算命。
那时候谁都不知道,一句戏言般的恶作剧影响了雾离和雾敛嵩的前半生,厌弃和质疑如同附骨之疽般缠绕着他们。
雾离的父亲讨厌他们,要不是他也不知道哪个孩子会给他带来灾祸,而哪个孩子又会给他带来福祉,他早就毫不留情地杀死某个人了。
让一个小孩死亡的方法太多了,尤其他是你的孩子的话,那就更方便了。
每年都有多少孩子因为父母的看管不当而死亡:不小心从高空掉落、好奇把手伸进火里、吃东西太快被噎死、淘气下河被溺死……
他只要在孩子死亡后做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没有人会为难一个因为意外而丧子的可怜人。
雾离的父亲手下留情了,留了他们俩一条命,也可能是怕一并害死他的福星吧。
但是想到那两个在他面前活蹦乱跳的小孩其中有一个会克死他,他就难以对这两个孩子施加哪怕一点微不足道的爱意。
更何况,他是一个势利的人,不会为两个注定早死的家伙投资自己的感情。
他给雾离名为雾离,父亲在名字中提醒自己也提醒所有人,雾离注定要离开、注定短命。
原本雾离父亲给雾敛嵩取的名字是雾敛棔,棔是合欢花,花期极短,加上敛字,这是指望他短命,是他妈妈拿着户口本带他去改的名。
那时的他和雾离还没那么水火不容,他笑着对雾离说:“既然你们都要我做恶人,那我做就是了。”
“他们都说我是坏人,那比起一个短命的坏人,我更宁愿活得久一些,我不要合欢花。”
这时候的雾敛嵩还没那么的讨人厌,至少他说话还带着一丝孩子气。
直至后来雾敛嵩的生母为了保护他而死,他才变成那副讨人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