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难过。”
“为什么会难过?父亲告诉我死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死后就再也不用为食物、水和住处发愁,可以永远停在最幸福的那一刻。”
偶有夜风顺着树叶摇动的方向吹来,掀开了沉沉的寂静。
“虽然我还是觉得有点寂寞,因为妈妈死了,我还没有死,她在房梁上摇摇晃晃,却不再跟我说话。
爸爸带着妈妈出去后,妈妈就不见了,他说妈妈去了天国,再也不会回来了。”
少年依旧清浅地呼吸着,他有些时候真希望自己所处的世界只是一场梦。
幸运儿中的幸运儿,极限也只是这样吗。
“她是你重要的家人,不要忘记她。”
他最后只好说了这样一句话,苍白又无用。
如果他能够长大,就总有一天会明白自己昨天经历的是什么,迟到的汹涌感情会给予他重温回味的机会,即使那残忍,但也提醒他不要忘记。
“我不会忘记妈妈的。
今天看过星星之后,我明天想去外面看看,我曾经偷跑出去过一次,那里好漂亮,我在一栋屋子前闻到了很香甜的气味,让我肚子咕咕叫,还看到红色绿色的灯立在地上,自己变化颜色。”
他忽地描述起自己曾经看到的一幕幕场景,一无所知的孩子充满期待地笔划起来。
“还有还有,有人居然能用绳子绑住大狗,大狗没有流可怕的口水或是扑上去用力咬路上的人,毛毛也很漂亮,我出去以后也能做到这么厉害的事吗?”
孩子以为自己的失去是生活全新的开始,憧憬地望着天上的星子。
城市的工业化使云雾浓厚,星光的数量也被无情削减。
雾刀喉头紧绷着,只是倾听孩子的梦想。
他是个被保护起来、被爱着的孩子。
他的母亲让他与百米外的世界隔绝开,让他以为那是个多么璀璨的地方。
他想的没错,因为他所在的地方已经足够灰暗,整洁井然的街道自然比这里好上千百倍。
但是没有人告诉他,进入一个新世界也需要一张珍贵的入场券。
而有些人的资格从出生开始就随着脐带被剪断。
“妈妈叫我小野,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大哥哥是从外面来的吗?”
小野。
少年点点头,记住了这个名字。
“大哥哥。。。。。。你看起来很悲伤,为什么呢?”
小野是个单纯却又敏锐的孩子,他伸手扯上雾刀的衣袖,想让他回过神来,雾刀扯了扯面颊的肌肉,尽量让自己放松,然后对他微微笑了笑。
“大概是因为,小野的话让我想起我遇到的家人,有些难过吧。”
“遇到?”
小野歪了歪头,“家人不是出生就在一起的吗?”
“家人呢。。。。。。不是注定一出生就能遇到的,有些家人,要在你生活的过程中靠自己慢慢找到,是很看运气的事。”
少年的眉眼有些柔和,大抵是得益于那天幕下的圆月。
“真的吗?那我是不是也有还没有找到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