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医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宴尘远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此时宴尘远身上还插着管子,胸口那儿属于绷带的白刺得人眼睛疼,周遭的仪器滴滴作响,病房内昏暗的灯光也遮盖不住宴尘远白得吓人的脸色,萧渡水在病房门口愣了愣,随即和带他来的医生道谢,迈步走了进去。
空气中有水汽。
萧渡水在病床栏杆上抹了一把。
是宴尘远在昏迷中无法控制灵力导致的。
萧渡水坐在床边,脑子里有些发懵,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看到宴尘远之后又要做什么,他只是坐在这里,空气就像要把他压死了。
那么高大的一个人,此时躺在这里,像声音大点儿都能给他震碎了。
为什么呢?
萧渡水闭了闭眼睛,伸手接住栏杆上摇摇欲坠的小水珠,等它在指腹上晕开后又小心翼翼地抹在宴尘远的指甲盖上。
他连指尖也是冰凉的。
萧渡水抿抿唇。
为什么在察觉到阵眼是自己之后,能义无反顾地决定去死呢?
我们很熟悉吗?
萧渡水其实不太懂。
人和人之间熟悉的程度究竟是怎样定义的,他和宴尘远之间的关系又怎么会走到现在这样,他甚至说不出宴尘远对他来说到底算不算熟悉,在他长大的过程中实在是过于缺乏他人的情绪融入,从研究所逃出来之后又一心想着复仇——他想,他复仇结束之后是一定会死的,因此没有必要和任何人建立联系,因此他认为,所有人对他而言都不算熟悉。
可是宴尘远不一样。
他就像早些年山上刚下来的土匪一样,霸道而且十分不讲道理地融进萧渡水的生活里。
他们破案时宴尘远在和他一起检查线索,没案子时宴尘远在盯着他的早餐晚饭各种餐点儿,在盯着他今天有没有穿秋裤……
我们就在这样的日常里,逐渐熟悉到能为彼此去死的阶段了吗?
萧渡水垂眸看向宴尘远,视线里有太多困惑和不解。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萧渡水的视线立刻收回,抬头看向来人,只见陈希同样脸色惨白地立在那里,看见萧渡水时眼底划过清晰可见的惊讶:“你醒了?”
“……嗯。”
萧渡水点头。
“这房间水汽真重,”
陈希走进来摆了摆手,按响床头铃让医生带几个援护队的过来清理一下,随后坐到萧渡水身边,“什么时候醒的,感觉怎么样?”
“刚醒没多久,还好,”
萧渡水看向她,“你呢?”
“我昨天醒的,”
陈希叹了口气,“我和你一样,是灵力亏空导致的晕厥,多休息就好了,不像这个逼。”
萧渡水低头看向“这个逼”
。
“早知道他去趟幽州能把自己搞成这样,那我当初就应该死也不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