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这个影展要选的不应该是一些均衡的作品。”
秦宝灵还真说了一段,“均衡某种意义上是平庸,我觉得我们要重点关注的,是那种在某些方面很突出,有着特别潜力的。”
“姐姐说得真好。”
叶伶苏说,“李总,我们改天见。”
她径直往沙发走过去,李玉珀伸出手去按电梯,半路被秦宝灵截住,把手指攥在了掌心里:“说到你心里去了吧。”
“是。”
李玉珀说,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比起一个完美的商业作品,我更想看的是有诸多不成熟,然而瑕不掩瑜的作品。”
璞玉明珠,还未开发,未拂去灰尘就有一束金光耀目,这才是她想看的,她所期待的新血和活水。
这次秦宝灵替她按了电梯:“麦考克在房间里了,你猜她会选哪一段?”
李玉珀瞥了她一眼,两手空空:“不管是哪一段,你连剧本都不拿了,想必是胸有成竹了吧?”
秦宝灵扑哧笑了一声:“最瞧不上临时抱佛脚的了,我要说我已经倒背如流了,你信吗?”
怎么不信呢?秦宝灵是有一点天赋,但她那点天赋,绝不够支撑她一项接一项地拿奖,风光灿烂到现在。
实际上她对自己提出的第一个真正的要求,要的第一件东西,不是《养春》,那是成为情人之后她主动给出的,而是要她请中戏的老师,系统地教她表演。
她请了中戏的吴文教授,还有国话的几位一级演员,专程为她上表演课,她大二那年,秦宝灵的课都快比她的还要多了。
秦宝灵这个人最爱走捷径,唯独演戏,理解角色下的是最笨的苦功。
角色的台词一句句背下来,背到和自己对戏的角色的台词都是烂熟于心。
“你稍微错一个字天塌不下来。”
李玉珀靠在趴趴鸭上和她对词,“稍微改一改词,这都没什么的。”
“那不一样。”
那是多热的一个夏天,冷气全力运转,秦宝灵只穿一件吊带,细白的皮肤上仍然渗着一层薄薄的汗水,“书读百遍,其意自现,你个读985的,还要我读中专的来教你这个道理呀!”
李玉珀盯着她细挺鼻梁上的一枚小小的,滚圆的汗珠,她想她确实是不如秦宝宝这个读中专的,她要真聪明的话,早就出去跑赛道或者在家里静心练字,享受珍贵的闲暇时光,何苦在这儿陪这个女人对台词呢?
真傻啊。
李玉珀没答话,电梯到了,走廊明亮静谧,她敲了敲麦考克的房门,立刻有人打开了,不过不是麦考克,而是她昨天才来华的副导演。
酒店的工作人员帮忙把房间的陈设做了改变,沙发前变成了一片洁净的空旷,只有一张小几,一张椅子,好几架摄像机环绕着,还摆了钨丝灯和LED灯具。
李玉珀和两人说这话间余光一瞟,已不见了秦宝灵的踪迹,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大约是进了这层自己订的套房里。
房间里备好了剧本,李玉珀已读了好几遍,这会儿坐到沙发上,再度翻阅了起来。
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个中国女人来到法国边境小镇科利乌尔写作,拍照,在这里遇到了一个法国少女,对方教她游泳的一系列事情。
然而在故事后半段,情节急转直下,溺亡的少女,房间里的监控摄像,这一切是真,还是中国女人脑海中的天海一色的幻想?
第一轮面试的题目是剧本中的一段自言自语,女主角拿着自己的小说思考时候的一段台词。
这段台词很长,小几上放了两份道具,一份是白纸,一份是可做提示的剧本。
选哪份都好,面试本来就是不要求背全台词的,非要逞能的话,倒是可能会变成减分项。
所有人中,只有秦宝灵选了白纸。
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她背完这段,表演一点不受影响,甚至连台词都一个字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