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接吻吗?”安娜贝尔问。
“唉,不是。马科斯洛在帮康斯坦司小姐把一只从巢里掉下来的幼鸟放回去。”
“噢,”安娜贝尔感觉到自己的肩塌了下来,她烦躁地说:“她真好心。”她知道自己的苦闷一部分是蛇毒的副作用,包括那难以下咽的解毒剂。然而,知道了原因也毫无用处。
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莉莲拿起已失去光泽的银背发梳。“先忘了康斯坦司小姐和肯达尔勋爵吧。”她说,“我帮你梳辫子—头发不遮在脸上,你就会感觉好些了。”
“我的镜子在哪里?”安娜贝尔问,以便往前挪让莉莲坐在她身后。
“找不到了。”莉莲平静地回答。
安娜贝尔注意到了镜子的适时失踪。她知道自己生病后形容憔悴,头发干枯,皮肤也失去了健康的光泽。而目,挥之不去的恶心让她无法进食,她的胳膊无力地搭在床罩上,显得瘦弱无比。
晚上,她躺在病榻上,下面舞厅里的歌舞声从开着的窗户外飘了进来。想像着康斯坦司小姐在肯达尔勋爵的臂弯里共舞华尔兹的情景,安娜贝尔烦躁地辗转反侧,抑郁地断定自己嫁人的机会已经丧失殆尽了。“我讨厌蝰蛇。”她咕哝着,看着母亲整理床边桌上的东西……药勺、瓶子、手帕、梳子和发卡,“我讨厌生病,我讨厌在树林里散步,我最最讨厌跑拄式棒球!”
“你说什么,亲爱的?”正在把几个空杯子放进托盘的菲莉帕停下来问道。
安娜贝尔摇摇头,突然间忧郁得不能自已。“我……噢,没什么,妈妈。我在想——我想一两天内就回伦敦,等身体吃得消的时候。呆在这里已经没有用了。康斯坦司小姐和肯达尔勋爵已经走到一起了。我的状况也再吸引不了别人了,而且——”
“我可还没完全放弃希望。”菲莉帕放下托盘说道。她俯身温柔慈爱地抚抚安娜贝尔的眉,“他们还没宣布订婚——而且肯达尔勋爵也经常问起你。别忘了他送来的一大捧风铃草。他告诉我,是他亲手摘的。”
安娜贝尔疲倦地看看角落的那一大束花,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花香。“妈妈,我一直想问……你能把它拿走吗?它很美,我确实很喜欢它的样子……可是那味道……”
“噢,我可真没想到。”菲莉帕连忙说。她急忙跑到角落拿起花瓶向门口走去,“我会把花放在大厅里,让女仆拿走……”她忙碌着,声音飘远了。
安娜贝尔拿起一枚发卡,摆弄着上面弯弯的铁丝。实际上,肯达尔的花只是送来的众多花束之一。她生病的消息激起了石字庄园宾客的极大同情。连韦斯特克里夫勋爵也代表自己和马斯登家派人送来了一束温室玫瑰。房间摆满了鲜花,看起来像是葬礼。奇怪的是,西蒙.亨特没有送来任何东西……一张便条一枝花都没有。她本以为,在两天前的那个晚上他关切的举止之后,现在他应该奄所表示。小小地表明他的关心……可是她又想到,也许亨特已经认定她是个古怪麻烦的女人,不再值得他费心。如果这样的话,她应该感到庆幸,自己再也不用受他骚扰了。
然而,安娜贝尔感到鼻子酸酸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她不理解自己。她无从分辨,掩藏在自己无望的情绪下的是怎样的情感。可她内心似乎充满渴望,渴望一件无法描述的东西……要是她知道那是什么就好了。要是——
“咦,真奇怪。”菲莉帕回到房间,听起来很困惑,“我在门后找到的。有人放在那边,没留字条,也没写是给谁的。看起来是新的。你觉得会是你哪个朋友送来的吗?肯定是的。这么古怪的礼物只可能是那两个美国姑娘送的。”
安娜贝尔从枕头上支起身,发现膝上放着一对东西,她茫然而惊讶地看着。是一对低帮短靴,用漂亮的红色蝴蝶结系看。皮质像黄油一样柔软,染成时髦的棕色,上了光,像镜子一样发亮。低帮的皮质叠层鞋跟、结实的鞋底,这双靴子看上去既舒适又时髦。鞋背上还精心绣着几片叶子做点缀。安娜贝尔凝视着靴子,感到自己突然笑出声来。
“肯定是鲍曼姐妹送的,”她说……可她知道不是。
这靴子是西蒙·亨特的礼物,他完全清楚男士不该赠送衣物给女士。她应该把它们退回去,她想,手里却紧紧握看靴子。只有西蒙·亨特才会送她这么实用又这么过于私人性的东西。
带着微笑,她解开蝴蝶结,拿起一只靴子。它轻得惊人,只需一眼就能看出会非常合脚。可亨特怎么知道该要哪个号,他又是从哪里搞来的鞋子?她的手指抚过连接起鞋底和富有光泽的棕色鞋面的细密针脚。
“它们真是太迷人了。”菲莉帕说,“太好看了,都舍不得穿着在泥泞的乡间散步。”
安娜贝尔把鞋举到鼻下,吸入皮革那干净朴实的香味。她用指尖掠过靴子柔韧的皮质鞋面,又把它放远端详着,仿佛是件无价的雕塑品。“我已经在乡间走够了,”她微笑着说,“这双靴子要用来走在花园铺好的石子路上。”
菲莉帕爱怜地看着她,伸手捋捋安娜贝尔的头发。“没想到一双新鞋能让你这么高兴——不过我很高兴。要我叫人送汤和吐司上来吗,亲爱的?服猪殃殃茶之前你该吃点东西。”
安娜贝尔做了个鬼脸,“好吧,喝点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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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莉帕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去拿靴子,“我先帮你拿开,放到衣橱——”
“再过会儿。”安娜贝尔小声说着,爱不释手地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