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艾仰起头,眼尾轻轻抽了一下,擦破皮的地方?上了药,一扯到,感觉很奇怪,介于痛和痒之间。
裴宁端看?着她,指腹从她眼角边缘擦过,没碰着伤口,低低地问:“疼吗?”
池艾犹豫:“有点儿……”
裴宁端眼底就渐渐多出了许多复杂情绪,前所未有过的,满溢着。
池艾的心情居然也跟着难受起来。
垂放在另一侧的手攥得很紧,裴宁端挡住池艾的视线,没让她发现,随后开了口:“以后……”
以后不许再受伤,类似的事不许再有下次。
这是裴宁端所能想到的最温和的话。
但她还是说不出口。
池艾像个易碎品,即便生着气,裴宁端仍舍不得叫她有一丝一毫的委屈和伤心。
“以后,无?论受伤还是别?的,遇到任何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裴宁端看?着池艾的伤口,“你不想让我担心,是觉得自己犯了错,给?我添了麻烦,但是,池艾,我不在乎,知道吗?”
池艾抿唇,点点头,眼睛红红的,随时要掉眼泪的样子?。
裴宁端静了小会儿,眉心忽而动了下,嗓音发紧,割裂地说:“池艾,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有关池艾的事裴宁端总是束手束脚,步步小心、步步后怕,可哪怕她已经谨慎到了这种地步,池艾还是会受伤,还是会难过。
十六岁时池艾身上经常出现的那些伤痕,在十多年后转移到了裴宁端心口,明?明?她还没弄清感情究竟是什么,就先一步感受到了池艾曾感受过的痛楚。
冷静如?裴宁端,早早就认识了池艾,却没有池艾那样忍痛的本领,轻微的伤也如?同剜心。
池艾眼睛更红了,“我真的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坐在你面前吗?”
裴宁端扯了扯嘴角。
是,她总说自己没事,无?论十六岁还是现在。
“要是你能做一天的我就好了,就知道我在想什么,担心什么,”
裴宁端低头,“也就不会在这种时候,还说自己没事。”
池艾的每一声“没事”
,每一句无?所谓,都?是在裴宁端的伤口上撒盐。
裴宁端有时候很好哄,有时候又很难哄,池艾花了一整天都?时间都?没把人哄高?兴,为难她还是个病人,天都?要塌了。
入夜,借口要和朋友报平安,池艾偷偷在手机里给?安娜发消息,求助安娜该怎么办,哪想安娜的回复也字字严肃:“池小姐,这次的事的确是您的错,您不该瞒着裴总的。”
单人病房里半明?半暗,裴宁端坐在对面浏览公开会的总结汇报,池艾瞥了眼,手底下打字的速度飞快:“我知道是我不好……”
她发自肺腑地道了歉,安慰了一整晚,但没什么用,除了吃饭喝水喊疼,裴宁端都?不带搭理她的。
软硬皆施都?没用,池艾头秃,怀疑自己在事故里摔坏了脑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笨,一点儿好办法都?想不出来。
“咚咚”
,病房门被敲响,池艾眼疾手快地将手机藏进?了枕头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