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发可怕。
当年第一次起三元醮,各方面的准备都不齐全。祭品的来源清理不干净,三相挑得也不好,当时相信庄千楷理论的人并不多,世家中更是没几个愿意陪他赌命的。
就结果来说,也确实赌失败了,既然失败,那必须得有人承担这个恶果。
他们把罪责全部都推到了这人身上,将其描述为醉心邪术的邪修,为了成魔大阵生祭万人,仙门百家倾巢而出,才得以将其正法。
也不能说全是假的。
只是多少不大公平。
“那对这腐化,你可有猜想?”那男子还在问,“她死前不曾食过人血,断非魔物,既还是人,身躯又为何…变成那副样子?”
“她非魔物。”上官见微打断道,“但也不算得人。”
那男子一怔:“怎么说?”
“人之生而有心魄、骨血、元神三相。缺心魄为失魂走肉,缺骨血为无身鬼,缺元神为走兽飞禽,世间不曾有缺其一还能为人者。宗主死时,心魄已与常人相异,与深渊共视却不相容,元神被抽,三相缺二——她算不得人。”
“那她……现在算是什么?”
“某种……”他顿了顿,“中间的存在。”
男人饶有兴致道:“非要说的话,偏向哪边?”
上官见微拨珠的手微微一顿。
他心如擂鼓,且鼓点愈快,愈重。天座阁八角之上系着的占风铎随着风来震响,玉片叮当,宛如夏雨倾盆时雨珠碎荷塘,云海涛卷层舒。
晦暗变化之下,上官见微攥紧了手中那杆毛都有些秃噜的笔。
偏向哪边?
若三相决定人之为人,那拨弄三相所得之物,是人还是非人,又该如何判定?
上官见微半晌哑声道:“偏向哪边,或未可知。”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猛地踹开,惊走了窗边鸟雀。会这般出入的人遍寻临渊宗也见不到几个,而在眼下,便只有夏听荷了。
上官见微转过头来,却见来者是陈安道。
陈安道,踹门。
噗。
上官见微但凡能动一下便该哈哈大笑,将人里里外外数落个遍,将这事儿上升上升再上升地嘲笑。可惜庄千楷不敢笑,尤其不敢对着夏听荷放肆,他只是起身行礼,而对方看也不看他。
“师父,我要走了。”陈安道的神色疲惫,他来此似只是为了说这一句话,说完便转身要走,去哪儿,何时去,还要不要回来,他都不说。
那男子却也不问,只是叹了口气道:“你旧时不愿与我学,眼下却要一头扎进去,我放心不下你。”
“无妨,我本就是个挂职的长老,宗里的事有其他几个长老看着。”陈安道说着,姑娘样俏皮地合了掌,仿佛很是期待道,“狼藉剑已折,我此去便不打算再醒啦。”
男子摇摇头,从窗边下来,行至陈安道身边,抬手拍肩:“我放心不下的,不是你大梦不醒。而是怕你好梦不长久,自其中醒来,更生悲苦。”
“我知道你们动了她尸身。”陈安道神色平静,却骇得屋里两人猛地抬眼,“她生前给我留过话。”
“我连她的尸首都留不住,梦里还能有多苦?”陈安道荡开了拍着他肩的手,不以为意,“若是席露一朝不成,我便黄泉下再寻人,父母临终前叫我好好照顾妹妹,我没有丢她一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