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靠过来了。
从地下,从天上,从柱子间,从桌上,甚至是从——杨心问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它们无处不在。
庄千楷当年的一句话忽然回荡在他耳边。
【祂是……更为根本的东西。】
假的。杨心问不知自己从何时攥起了一把剑来,他没有佩剑,这隔间里分明就是没有剑的,那他手上的这把是是什么,是剑吗?
是,当然是。
不,不是。
“祂是更为根本的东西。”画先生慢慢站起了身,扶着围栏,“祂回应的从来都是虚相的祈愿。”
只听一声轰鸣,蕊合楼的楼顶忽现四道首尾相接的金光,随即那金光一闪,骤然现出一个大洞来!
楼里霎时惊叫声四起,那叫声掺着狼嚎犬吠,鸟鸣猿啸。
“司仙台的来人啦!救命啊,楼主救命啊!”
“画先生!画先生在何处!”
“不能飞!楼顶有人!”
“这、这些货物怎么办?”
这是哪里,杨心问自言自语道,是这里。
是魇梦蛛网。
是席露一朝。
大洞上方四道金光飞过,四柄长剑纵横,每一柄剑上都凌然立着一人,其中一人身着白袍,面带金莲半遮面,俨然是司仙台的神使。
楼中的妖物见了神使,立马冲着大门逃出,可才刚露了个头,便看见屋外已经被提灯士团团包围,站在最前面的方司晨,单手扣着那一跑就会消失不见的马,稀罕道:“好东西,好能耐。”
上方的神使道:“陈安道人在里面,你们钦天监道竟也不进去救人?”
方司晨冷笑一声:“陈仙师叫我们守在外头,说今日这楼里的一个都不能跑,全都得记在案上,阁下可别叫我难做。”
“放肆!”那金莲半遮面的神使怒喝,“司仙台在此,你个兴浪境的胆敢猖狂!”
“诶,神使才应当说话注意些,瞧不出优势在我吗?”
神使冷笑:“你的优势?”
“正是。”方司晨拍拍那马,“你看不出,我们人多吗?”
屋内一时混乱不堪。
“来得真快。”陈安道皱了皱眉,复看向画先生,“司仙台已来人,先生要早做决断。”
画先生弯下了腰,慢慢地捡起地上他落下的两颗牙,半晌摇了摇头。
“我不做决断。我们家从留在京城那日开始,便已约好绝不做决断。”
陈安道心下一凌,衣袍翻飞,抽符起阵:“为什么要杀季左知和唐轩意?蕊合楼本已是众矢之的,为何还要堂而皇之以这种下策参与夺嫡?”
“那不是我们做的。”画先生说,“不管仙师你信不信。”
楼顶大洞里飘进纷扬飞雪,吹得楼内的香气成了股肃杀的冷风,那冷意如有实体,剜下人的血肉,滴下了血来。
滴答。
红雪从上方旋落,陈安道猛地抬起头。
他听见了鸟鸣。
但那里却空无一物,只有四具还在剑上飞舞的无头尸。
无形的死亡在刹那间索了那四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