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头的仙草他们可以挖来啃两口。
他喜欢动莹虫,因为他们很漂亮也很奇异,可若要以千金相购——不,甚至是一两银子买下,他也是不愿意的。
渺小是错处吗?
想来在师父眼里是错的。
“可是我一个人是读不懂这书的。”庄才说,“临渊宗几百年来,这么多惊才绝艳的奇才,却依旧没能真正读懂祂。”
夏时把声音闷在了自己的臂弯间:“所以您才想让三元醮的秘密传到民间吗?”
庄才点点头。
“贪婪比纯粹的求知更有力。骨血道、心魄道、三相说,哪怕是元神道,如若人人朝他们伸手,无字书总有一天能被堪破——或许我在死前能得见那一天。”他说着,“我真的想知道。”
可若人人都在盯着星盘,仰天望月,谁又来种地呢?
夏时什么也不说,也什么也不想说,他只想把自己变得更渺小些,被风吹回霁淩峰顶的小竹屋里。
庄才看着他缩头乌龟一般的样子,半晌又是叹了口气道:“求知求真的欲望是符卜两道最要紧的资质,当年不省君让我参与三元醮,也是因为我乃卜修,可你没有这种资质。”
这说得夏时更难过了,头埋在双臂里任谁也无法把他刨出来。
“还好……”他闭着眼,眼前是一片黑暗的,所以最后听到的是庄才的一声叹息。
“还好……你是夏时。”
“宗主不愧是宗主。”杨心问拉着陈安道,两人直挺挺地站在李正德身前,非常光明正大地狐假虎威,“滥杀无辜的话也能说得这么大义凛然!”
他先行把李正德往自己这边划,实则心里不是很有底。
但他跟陈安道两人联手对付不省君都没胜算,如果李正德还跑那边去了,他们还有什么可挣扎的?
路游子的衣衫被自己豪气地撕了,眼下一直光着膀子,目光幽幽地看着这边:“安道,你手持乌木杖,想来已是得了传承,我们是友非敌啊。”
“若今日这些人确实目睹了三元醮,晚辈也不敢轻易放他们下山。”陈安道说,“可他们分明不曾看见,为了些子虚乌有之事,便要这百余人的性命,恕晚辈断难袖手旁观。”
杨心问趁他们聊着,回头觑了眼李正德的神色。说到底,到底能不能放,还是得看李正德站哪边,他之前自发起了岁虚阵,眼下又会如何行事,他有些吃不准。
可他既然定了不省君的身,应该是偏向我们的吧?
杨心问极乐观地想,转头轻道:“师父,你要不想个办法,就趁现在把这些人全打趴下,然后解了这群平民的千钧阵吧。”
他跟指挥弱智一样,目的就是把李正德架上去。
李正德低头看他,显然是还没有拿定主意。
“这有什么可犹豫的?”杨心问强笑道,“不会是你打不赢他们吧。”
李正德摇头。
“那你——”
“我只是在想,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李正德依旧犹豫,眼里却并不迷茫,“我该怎么做,对你们来说才是最好的。”
杨心问一愣,就他跟李正德的挂名师徒情,他压根没觉得李正德口里的“你们”有自己。
是在说师兄和叶珉吧。
他没多想,接着劝诱道:“叶珉怎么样都有人保,你担心他干什么?要紧的是师兄,你看,师兄那细胳膊细腿的,哪里斗得过那肌肉老头和不省君,你要是不帮他,他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