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吓得浑身瘫软,眼泪都快出来了:“张公公……这、这要杀头的……我、我怎么可能见得到王府的主子……”
“不需要你见主子!”张新眼神狠厉,“找机会!塞给门房!塞给采买!扔进送食材的车里!用尽一切办法!只要东西能进去!这是唯一能为我们报仇的机会!明白吗?!”
李四看着她眼中那股近乎疯狂的绝望和决绝,又想到惨死的张三保,终于咬了咬牙,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眼泪却滚了下来:“……我、我试试……”
“不是试试!是必须!”张新松开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食盒,“快走!就当没见过我!”
李四抹了把眼泪,端起食盒,低着头,匆匆走了。
张新靠在冰冷的柴垛上,看着李四消失在后门处,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种子已经撒出去了。能否发芽,能否长成撼动巨树的藤蔓,只能听天由命。
而她自己,已是油尽灯枯。
她拖着疲惫不堪、冻得麻木的身体,茫然地走在巨大的宫墙夹道之间,像一具失去方向的行尸走肉。去哪里?还能去哪里?哪里还有安全之所?
不知不觉,她竟走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宫苑附近。这里的宫墙似乎有些不同,更显老旧,门庭冷落。
她抬头,模糊的视线看到宫门上方一块褪色的匾额——
承乾宫。
仿佛一道闪电劈开迷雾!
壬寅年!承乾宫贵妃!丹毒!
罗文洞血迹斑斑的纸条!一切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这座早已荒废的旧宫!
鬼使神差地,她推开了那扇虚掩的、落满灰尘的宫门。
吱呀——
门内,荒草萋萋,殿阁倾颓,蛛网密布,一片死寂荒凉。
雨水从破败的屋檐滴落,敲打着残破的石阶。
她一步一步,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走向正殿。
殿门半敞,里面昏暗无比,散发着浓重的尘土和霉烂气味。
她迈过高高的门槛,走了进去。
殿内空旷,家具早已搬空,只有一些破烂的帷幔垂落在地。正中央的地面上,似乎有一片颜色深暗的区域,像是……曾经反复擦拭却无法彻底去除的污渍?
她的目光被殿角一个不起眼的、半塌的佛龛吸引。
佛龛里没有佛像,只散落着一些朽坏的木头和碎瓷片。
但在那堆垃圾下面,似乎压着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她走过去,蹲下身,拨开那些朽木和碎瓷。
下面露出的,是一块半掩在泥土里的、残缺的黑色石碑。石碑上刻着一些模糊的字迹和……图案。
她用手擦去上面的泥土和霉斑。
字迹艰难地显现出来——同样是关于“壬寅”“贵妃”“丹炉”“疾薨”的记录!但比罗文洞找到的更加详细!甚至提到了“丹方有异”“金石毒发”!
而石碑的右下角,刻着一个清晰的、虽然被风雨侵蚀却依旧能辨认的图案——
那不是一个完整的图案。
那是一朵被从中劈开、只剩下一半的……
梅花。
承乾宫正殿,死寂如墓。
雨水从穹顶破漏处滴落,敲打在积满灰尘的石板上,发出单调而令人心悸的嗒、嗒声。
张新跪在冰冷的污水中,手指死死抠着那块残缺的黑石碑。冰冷的石刻文字和那被劈开的一半梅花,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眼球生疼,神魂都在战栗。
壬寅。贵妃。丹炉。金石毒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