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难怪他梦里能听见脚踩芸薹的声响,却怎么都看不清楚他的脸。
活人的脚步才有声响,一样,也只有已故的人才看得清楚到底是什么模样。
他是怎么做到的啊,阿磐不知。
知道她去了鬼门关,他竟驱使自己来入梦,亲自带她走吗?
谁知道呢,他总是有那么多的歪门邪道,道行深的方士做起来也许并不难。
也难怪,谢玄的人那么快就掌握了人皮面具的制造技法,这背后难道就没有这些微妙的关联吗?
他自己也放下了吧。
他温和地笑着,“我亲手放他走的。”
是了,那日他回大明台时,天色早都黑了,原来宗庙的事一结束,就去见了中山君。
也许正因了谢密并非遗孤,因此晋人集团才那么介怀。
中山君若果真死了,他们又何须把一个稚子放在眼里呢。
是晋昭王收服了中山君。
这是大国之君的气度,非常人所有,这也是中山君永远都比不得晋昭王的地方。
因而中山君只能做中山君,而魏王父却终成晋昭王。
阿磐睁眸怔着,见那人还温和地笑,“不信,你问伯辅。”
阿磐朝竹帘外望去,安北侯正立在那里,也不知道听了多久,不知是什么时候就在那里了。
安北侯垂着眸子,“是,没有十二刀。”
哈,撒谎大王。
还“三四一十二刀”呢!
一个撒谎大王,一个撒谎小王。
那撒谎大王还问,“我可还算个小气鬼?”
他可一点儿都不小气。
他大度能容天下疆土,也容得下萧氏父子,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她不会问起中山君如今怎样,在什么地方,又在干着什么事,若是活着的萧延年来入梦,那便是也已经放下了“天下与她”。
因而不问他的大志与归宿,知道活着,有这样的念想,就足够了。
阿磐的眼眶湿漉漉的,“大王仁德,能容天下人。民心所向,必定四海归附。”
因而“归”,是个好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