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说这话时情绪不佳,白辰难得见他如此,不由感慨:“当年邀剑客对自己罪状供认不讳自请逐出师门,我还以为你们的恩怨已经了结。”
“他后悔的并不是与我为敌,而是用卑鄙手段夺取大师兄之位,玷污了玄门清誉。
折磨他多年的心魔生于自己的德不配位,而不是已然失去的同门情谊。”
而何欢放不下的从不是大
师兄之位,而是师兄弟一起长大的少时情分。
白辰默了默,勉强安慰道:“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或许也是后悔过的。”
然而魔君何须安慰,果断摇头,“不,我了解步邀莲。人生若能重来,他最想要的是堂堂正正挑战我,如果赢不了,就一直战到死。”
这样坚决倒叫白辰不知说什么是好,只能调笑道:“看来步青云也没那么讨人喜欢。”
“步青云多凄惨啊,因为是大师兄就认为自己必定成为玄门掌门,万事都必须做得十全十美。人一旦有了包袱就会变得太假,因为强迫自己对任何人都充满善意,结果连亲近之人也分不清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了。”
青虚子俗名步轻柔,收养的两名弟子都随了他的姓氏。这步青云便是何欢未入魔时的名字。
可他说时却满不在乎,甚至平静道:“这种人注定一世孤独,现在连我也不怎么爱他了。到底还是何苦可爱一些,有自己的喜怒,是个活人。”
白辰也出生在那个年代,却难以想象何欢也会有遵守门规约束自身的时候,只能叹道:“你如今这狂悖性子算是少时的反弹吗?”
“算是吧,名门之后注定遭人非议,我入魔之后破罐子破摔过得倒是比从前爽快。”
何欢飞升之后倒是看开了,提及从前也不再带有太多情绪,想想步邀莲,居然还有些惋惜:“步邀莲就是太在意旁人的评价,因世人的对比就嫉恨我生出心魔,也因世人对玄门大师兄的崇拜而不敢真正入魔。
我这师弟一辈子都在为旁人的视线而活,就连师父给他起的这个名字也不例外。起初还喜欢得一日刻出十个印章,偷偷将这名字印满了功法扉页。后来被人以乡音嘲笑为‘不要脸’,慢慢就避而不用了。
更可悲的是,当我与他对质从前恩怨时,他竟完全忘了自己也曾喜欢过这个名字。”
这样讽刺的事,何欢说时却全无嘲笑之意,反而眼中沧桑之色更浓。白辰见了只叹:“他自己都不记得的过往,你却悉数道来。你总说步青云已死,可见还是没死透的。”
何欢的傲慢是生在骨子里的,他从少时走到如今就没向谁低过头,就连相伴终身的道侣都只接受一体而生的何苦。
这样自恋到极致的人却能记住另一人的生活点滴,可见当初是真的上了心。
这话说出来有些伤情,何欢自不会承认,往日的浪荡笑容又挂在了脸上,只提醒道:“你在步邀莲面前什么话都可以说,何苦回头估计还得写上数千字飞剑传书寄给你,你收到后直接扔步邀莲脸上就是。只有‘步青云’这三个字,千万别提。”
说到这里,何欢还怕白辰将此言当作玩笑,又正色道:“他不受刺激时好歹是个庄重的玄门大师兄,知晓你是玄门盟友甚至很可能帮你。”
白辰见他神色难得认真,不由一愣,“若是受了刺激呢?”
“他把心魔压制得太好,甚至连东窗事发时都没放出来。
那是凭借清规戒律硬生生强迫自己做了几百年好人的坏人,一旦解除了限制,我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何欢说时仍皱着眉,可见真的有些担心。
这步邀莲可是何欢的师弟,论搞事情的能力只怕不比何欢差多少。
白辰脸色下意识一沉,“我现在真怕白微每天都要对他念上一千遍你的名字。”
何欢的大名也就罢了,反正步邀莲根本没拿他当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