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棣祺将羊脂玉佩按在掌心反复摩挲,玉料被体温焐得发烫,纹路间还沁着昨日御前跪拜时沾的霜水。
"
殿下,三皇子府的暗桩来报,说今晨崇文馆当值的八个讲官。。。"
幕僚的话被林棣祺抬手截断。
他盯着案头那方"
忠勤正直"
的御赐砚台,父皇十年前亲手将紫毫插入青玉笔山的情景突然在烛火中晃动————
那时太子刚监国不久,南蛮军报堆满御案,父皇曾握着他的手说过
"
二郎也肖朕"
…………
"
去请和坤和阁老过府来看戏。
"
林棣祺突然开口,惊得檐角积水簌簌而落。
他指尖划过舆图上礼部侍郎的宅邸,在户部尚书门前的石狮子标记处重重一叩。
这些门生故旧里既有清流言官,也有世袭勋贵,恰似棋盘上错落有致的黑白子。
更漏滴到戌时三刻,管家捧着鎏金铜盆进来添炭。
林棣祺望着盆中明明灭灭的火星,恍惚看见幼时围猎篝火旁,废太子将烤鹿肉递给他时袖口露出的明黄里衬。
那抹刺目的黄如今化成圣旨上淋漓的"
国之大贼"
,正悬在每位皇子头顶。
"
告诉和坤和阁老,明日朝会论及漕运改制,不妨从《智华政要》的储贰篇引申。
"
他蘸着冷茶在案上画出水痕,茶汤顺着木纹爬向那方御砚,将"
忠"
字洇成模糊的墨团。
窗棂外北风卷着旋的扑进来,案头宣纸突然腾空而起,露出压在下面的立太子仪注————那是一个月前礼部为东宫拟的章程,朱批的"
缓议"
二字已褪成暗褐色。
…………
太和殿的金砖沁着秋冬寒气,林棣祺跪在第四列的位置上,膝下却压着去年秋狝时猎得的白虎皮。
这张本该铺在亲王座榻上的珍品,此刻正被他攥出五道指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