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伤的士兵被安置在篝火近旁,军医借着火光为他们更换敷药,冻僵的手指在接触温暖时发出难耐的刺痛,却比雪片打在伤口上的麻木来得真切。
林棣臻站在主帐前,看着各营篝火连成蜿蜒的光带,在苍茫雪原上划出断续的红线。
火焰的热意裹挟着潮湿的木烟,熏得人眼眶发酸,可后背仍被刺骨的寒风贴着,像是有双无形的手正顺着脊柱注入冰渣。
他知道,这看似温暖的火光不过是极寒中的孤岛——雪后的气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跌落,铠甲下的中衣早已被冷汗浸透,此刻冻成硬邦邦的甲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的刺痛。
他的贴身虎贲侍卫陈平抱着半捆干透的胡杨木走来,木柴上的积雪簌簌掉落:
“殿下,各营已安排轮值添火,战马都拴在营帐背风处。”
火光映着他眼角的霜花,竟让他略显狰狞的面目都比平日多了几分柔和。
林棣臻点头,目光扫过不远处几个蜷缩在篝火旁的身影——他们正把硬如石块的炊饼贴在火边,面饼烤焦的香气混着雪水蒸发的雾气,在这寒夜里织就一层薄如蝉翼的温暖。
……………
篝火在中军帐里投下摇曳的红绸,林棣臻的甲胄卸在身侧,内衬中衣被篝火烘得半干,却仍有寒气从铁靴缝隙里钻进来,冻得脚趾发木。
他捧着粗陶碗,碗里的粟米粥早已凉透,筷头还夹着半块烤得焦黑的鹿肉————
这鹿肉在筷尖悬了快一盏茶工夫,油脂滴在篝火上溅起细小爆响,惊飞了落在他肩甲上的雪粒。
寒风裹着雪粒扑在甲胄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林棣臻无意识地伸手拨弄着篝火,火星子打着旋儿蹿上夜空,转瞬被黑暗吞噬。
他想着之前周广德说的那番话,青铜护腕在桌案上叩出轻响,眼角余光却始终盯着帐外的军旗————那面雍凉铁骑的貔貅旗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旗杆底部在雪地里划出细长的裂痕。
当时林棣臻就没怎么听明白,但雍凉领头副将周广德也没有详细解释。
当然,
林棣臻也没有追问。
毕竟总不能啥都问,那会显得他这个刚刚证明了自已没多久的皇子殿下显得有点傻。
“殿下,这粥再凉可就……。。。”
旁边一名亲兵欲言又止的提醒被他抬手打断。
林棣臻望着跳动的火焰,映得周围士卒冻青的脸上泛起暖红,却驱不散他们眼底的倦意。
忽然,积雪被踩碎的咯吱声由远及近。
林棣臻抬头,只见个披着皮裘的身影穿过明暗交错的营帐,腰间悬着的青铜酒壶在火光中泛着冷光。
来人单膝跪地时,皮裘下摆扫落大片积雪,露出内里染着血迹的护膝——正是他的忠诚卫士虎贲陈平。
“殿下,这是凉州汉子窖藏的烈酒。”
陈平的声音带着风沙磨砺的粗粝,解下酒壶时,指节在壶身烙下清晰的手印,
“用马腹焐了整日,正适合驱寒。”
壶口刚揭开,浓烈的酒香便混着暖意扑面而来,驱散了周遭的寒意。
林棣臻接过酒壶,触手是带着体温的温热。
他仰头饮下时,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烧进胃里,冻僵的指尖终于也泛起麻意。
他望着陈平盔甲缝隙里渗出的白气,忽然灵光一闪。
他,
懂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