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棣琮端起茶盏,青釉瓷上的缠枝莲纹在茶汤里晃出涟漪,忽然瞥见九弟眉心仍凝着未解的愁绪,便放软了声调:
"
父皇若真想重惩贪墨,当年户部贪腐案就不会只杀了三个侍郎大小的十几个官员。
他要的是四海归心的仁君名声,如今换我来办内务府,便是要替他演这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戏。
"
他指尖划过账册上"
鹿鸣苑"
三字,朱砂竟在宣纸上洇出丝丝血痕,
"
你以为灵浦能执掌内务府这么多载,靠的是他那手做茯苓糕的本事?"
暖阁外当值太监的灯笼晃过窗纸,将"
鹿鸣苑"
的影子拉长成困兽形状。
茶烟氤氲中,他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
还不是因为——灵浦一直是太子旧人,父皇默许他贪墨这十年,本就是在纵着太子骄纵————
如今太子废了,这贪墨的罪名,不过是块拆台的砖罢了。
"
暖阁的铜漏滴答作响,林棣风忽然注意到兄长袖口绣着的银线蟒纹在光影里若隐若现——那是父皇新赏的四团龙补服,比太子当年的五爪金龙少了一爪,却更衬得穿它的人眉目清正。
殿外忽有骚动,似是侍卫呵斥何人,林棣琮的手指骤然收紧,望向窗外的眼神却依旧沉静,唯有指腹在镇纸的饕餮纹上摩挲得更急————
他想起今早收到的密报,3皇子林棣翰昨日在吏部大堂当众说
"
八弟办内务府案如钝刀割肉"
,
此刻殿外的喧哗,倒像是这春日里藏着的冰碴子,混在柳絮里往人脖子里钻。
"
九弟,"
他忽然伸手按住弟弟冰凉的手腕,掌心的暖意透过蜀锦袖口传来,
"
案子越办得四平八稳,父皇越觉得我懂得君臣体统。
"
“这案子处置好了,父皇更赏识我些,便是处置的不满意,父皇也没道理发雷霆之怒……”
话尾突然顿住,案头的狼毫被风带倒,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个歪斜的圆,倒像是谁心里悬着的那口气,始终落不到实处。
他这一番话确实很有道理,但是前提是林棣祺没当那条悍跳狼。
跳出来把他架在火上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