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血珠顺着剑尖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暗红的涟漪。
他握紧丹炉,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直到修士瞳孔彻底失去焦距,才敢向前迈出半步。
又过了五息之后,他终于确定对方生机已绝。
灵田的夜风裹着腐骨散的腥甜掠过脖颈,他小心翼翼地绕过尸体,靴底特意避开那滩正在冒泡的黑色血液。
当指尖触到那修士胸口储物袋时,一阵恶寒顺着脊椎窜上后脑勺————
那皮囊触感黏腻如浸泡多日的兽皮,边缘还残留着未干的血渍,显然是从某个倒霉修士身上剜下来的。
储物袋口系着三重死扣,林棣臻用剑尖挑开绳结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铁锈味的灵气扑面而来。
他的神念探入其中,袋内空间比想象中宽敞,三立方米的空间里整齐码着九叠下品灵石,每块都泛着温润的乳白光泽。
他神念拂过灵石表面,触感像刚出炉的糯米糕,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冰凉。
十几张一阶中品符篆被油纸仔细包裹着,边缘的金纹在暮色中微微发烫。
林棣臻抽出了一张,
原来都是一阶中品「青木回春符」,
符面上的纹路如活物般扭动,显然是用修士精血绘制的高阶货。
而那些一阶下品法器则杂乱地堆在角落,一柄看起来最精致的断刃的刀柄上刻着模糊的「楚」字,让他想起陈老丈曾说过的楚家炼器坊。
当最后一块灵石被他收入自已的储物袋时,远处坊市的喊杀声突然清晰起来。
林棣臻猛地抬头,只见金色护山大阵又一次被青色剑光劈开裂痕,碎金般的光芒如雨坠落,将灵田染成斑驳的血色。
他不敢再耽搁,使劲一脚,将那黑袍修士的尸体踢进旁边的臭水沟,溅起的污水在暮色中划出一道污浊的弧线。
归途的田埂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漫长。
灵米穗尖的露珠不知何时凝结成冰晶,在他衣角簌簌作响。
腰间的粗布褡裢里的青铜丹炉随着步伐轻轻摇晃,炉内还残留着些许障眼散。
丹炉与一柄他挂在腰间的一阶下品铁剑法器碰撞,发出细碎的金石之音。
经过那片被践踏的紫灵花时,他忽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
这灵花里还夹杂着陈老丈教他辨认过的「青灵草」,甚至可以在腐土里倔强地生长着。
终于看到自家破棚屋的轮廓时,月亮已经爬上了坊市的飞檐。
竹篱笆上的藤蔓在夜风中沙沙作响,林棣臻摸出钥匙的手突然顿住————
门楣上不知何时多了三道新鲜的抓痕,每道都深可见骨,像是某种大型灵兽留下的。
他屏住呼吸,指尖抚过丹炉上的「陈记」刻痕,然后慢慢拔出了铁剑。
屋内的陈设和离开时一模一样,只是墙角的陶罐裂了条缝,他接的灵泉水正顺着缝隙在泥地上蜿蜒。
林棣臻连忙关好门窗,用一些小法术封死出入口,这才敢将储物袋里的东西倒在木桌上研究。
灵石堆成的小山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符篆上的金纹如同流淌的星河,而那柄刻着「楚」字的断刃,此刻正折射着清冷的月光,在墙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仿佛随时会活过来刺向他的咽喉。
他取出一本兽皮账本,用炭笔在「楚家」一栏重重画了个叉。
窗外,坊市的火光仍在肆虐,而灵田里的灵米却在夜风中有节奏地摇晃,像是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杀戮默哀。
林棣臻摸出一粒下品灵石,放在掌心反复摩挲,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才将所有东西重新收好,藏在了他的衣服胸口夹层中。
此时,远处传来晨钟的闷响,惊起一群不知是哪家养的如今逃脱出来并且栖息在灵田边的夜枭,它们扑棱着翅膀掠过天际,在逐渐消散的暮色中留下了一串凄厉的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