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们人多势众,父皇此次暂且妥协,可事情过后,以父皇的性子,又怎会轻易放过?必然会彻查此事,翻起旧账。”
他猛的转过身来,神色变得愈发凝重,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继续说道:
“他们真要是彻底串联起来,父皇就该想想他们是不是真要学房玄龄、杜如晦拥立秦王了。”
“而且你以为父皇会像李渊那样放任天策府坐大?”
林棣煊盯着六皇子林棣景说道,
“李世民敢在玄武门拔剑,是因为手里攥着关陇兵权;可咱们————”
他的目光掠过墙上挂着的御赐弓矢,弓弦上的朱漆早已剥落,
“连骁骑营轮值的调令,都要经过乾清宫的朱砂印啊。”
六皇子的手指骤然收紧,茶盏底部在案上磕出轻响。
他看见四哥走向东次间的落地屏风,屏风上也有“戒躁忍急”
四个泥金大字。
这字在夕阳中泛着微光,林棣煊的指尖划过“忍”
字的最后一勾,袖摆拂过屏风时带起细尘,在光柱里浮沉如朝堂上那些明灭不定的心思。
林棣煊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无奈与清醒,
“老六,你要明白,如今咱们这些皇子之中,没有人能当李世民。
而且父皇,他也绝非李渊那般优柔寡断之人。”
林棣煊顿了顿,目光望向书房内那高悬的“戒躁忍急”
四字牌匾,那字迹刚劲有力,仿佛在时刻提醒着他要保持沉稳与克制。
他深吸一口气,将眼角眉梢的嘲讽之色缓缓压下,神色恢复平静,缓缓说道:
“老六,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如今这局势,想要在夺嫡之争中胜出,靠的绝非结交朝臣这等浅显手段。
而是要时刻牢记,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一举一动都不能越过雷池半步。
至于结交朝臣之事,现在还远未到时机,切不可操之过急。”
林棣景听了这番话,似懂非懂的微微点头,但眼中仍隐隐透露出一丝疑惑与担忧。
他还欲再言,却见林棣煊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夜风卷着落花扑进窗,案头摊开的《贞观政要》被翻到“创业难,守成更难”
那页,墨迹在烛影里明明灭灭。
林棣煊替六弟斟了杯热茶,茶汤里浮着两三片舒展的茶叶,像极了那年他们在太液池放的莲花灯,终究还是被宫墙挡住了流向宫外的路。
“记住了,
父皇要的是咱们做棋盘上的棋子,而不是执棋的手。”
“让老二、老八的人闹吧,老二、老八的人闹得足够响,父皇的雷霆,才好落得更名正言顺。”
“咱们只管,以不变应万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