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正在看着,并不是半空中那火云飞卷,倏忽千变,奇丽壮观无比的景象,也不是那惊心动魄,扭转生死的一招。
他当然更不会去看远方的那一轮正在逐渐升起的圆月。
他的眼睛在看着的是一个人,一个刚从一件绿色的长袍中蜕变出来的人。
一个女人。
一个一定要集中人类所有的绮思和幻想,才能幻想出的女人。
她很高,非常高,高得使大多数男人都一定要仰起头才能看到她的脸。
对男人来说,这种高度虽然是种压力,但却又可以满足男人心里某种最秘密的欲望和虚荣心。
——一种已接近被虐待的虚荣的欲望。
她的腿很长,非常长,有很多人的高度也许只能达到她的腰。
她的腰纤细柔软,但却充满弹力。
她的臂是浑圆的,腿也是浑圆的,一种最能激发男人情感的浑圆。浑圆、修长、结实、饱满,给人一种随时要胀破的充足感。
——她是完全赤裸的。
她全身上下每一寸都充满了弹力,每一根肌肉都在随着她身体的动作而跃动。
一种令人血脉贲张的跃动,甚至可以让男人们的血管爆裂。
红小鬼还没有看到她的胸和她的脸,连她那一头黑发都没有看见。
他一直在看着她的腿。
自从他第一眼看见过这双腿,就再也舍不得把眼睛移开半寸。
直到他听见苦行僧冷冷的问他:“你这次来,是来干什么的?”
这时那恶魔的黑色人影正飞腾在空中,下面是一片火海。
——片密如蛛网的火焰汇合成的火海。
绿云反卷,火掌也反卷,他的身子突然收缩,再放松,在那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间从对手致命反击中飞弹而起。
——利用乌金丝的特性所造成反弹力,在身子的收缩与放松间,弹起了四丈。
这是他的平生绝技。
烈火转瞬间就会消失,他在这次飞腾中已获得了新的动力,火焰一灭,他立刻就可以开始搏击,从一个外人绝对料想不到的部位,用一种别人绝对无法做到的动作,将对方搏杀于一瞬间。
——蛛网般的乌金丝此刻已经纠结成一种非常复杂的情况,似乎产生的力量也是复杂的,由这种力量催动的动作当然更怪异复杂。
所以他虽然一击不成,先机并未尽失。
他对自己还是充满信心,因为他想不到石屋里还有一个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的人。
乌金丝在黑暗中是看不见的,在闪动的火焰中也看不见。
只有这个人知道它的确存在,而且知道它在什么地方。
——苦行僧已经慢慢的从他身后的大橱里拿出了一个纯钢的唧筒。
这是他一排十三支唧筒的一个,从筒里打出去的,是片黄金色的水雾。
水雾穿窗而出,喷在那些虽然看不见却确实存在的乌金丝上,而且黏了上去。
火云卷过,虽然烧不着乌金丝,黏附在乌金丝上这千万颗也不知是油是水的雾珠却燃烧了起来,化成了一片火海。
占尽机先的黑衣人忽然发现自己已置身在一片火海中。
可是他没有慌,更不乱。
他不怕火,他身上穿的这一身黑色的紧身衣和黑色面具都可以防火。
他的轻功绝对是第一流,名动天下的楚香帅现在如果还活着,也未必能胜过他。
到了必要时,他还可以解开缠身的丝网,化鹤飞去。
他要走,有谁能追得上?
但是在苦行僧眼中,这个人却似已经是个死人。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却冷冷的去问红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