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你从伏德佩的刀下救人,还是你与谭玉笙串通演了一出好戏,你自己心里清楚。”褚宛翕冷冰冰地打断了他,言语中尽是嘲讽的意味。
卫楚瑜并未有放弃之意,反倒收紧了力道,根本不愿意松开她,“宛翕,我始终放不下你。为什么你不可以重新给我一次机会,为什么……”
“在朕最落魄的时候,你利用朕,甚至将朕送上绝路。朕险些将这条命捡回来,已然够了。默玦,你可知晓何为‘心如蛇蝎’吗?”挣开了他的双臂,褚宛翕冷然道,“以后莫要进宫寻沄儿,朕可不想身边再多一个你这样的男子!”
言罢,她便转身向正门那边行去了。留得卫楚瑜独自站在原地,却是满目悲怆。
暖阁中,他隔着窗子,默默注视了外面许久。见褚宛翕正在向回走,张滁沄忙抽身离开窗子,稍稍平复了方才的惊讶心绪。
一脸阴沉地回到留云阁,褚宛翕仍是难掩周身怒气。察觉张滁沄若有所思的神情,她心里似乎已然有了答案。
折身落座,褚宛翕命人倒了茶,犹豫片刻,终是开口问道,“你都听到了?”
“卫公子他……他竟然爱慕着陛下……”张滁沄徐步来到她的面前,仍是一脸疑惑。
点了点头,褚宛翕倒也觉得心中不大好受,“他爱的人,始终只有他自己。沄儿,大人的很多事,你都还不懂。朕不想让你这么快就长大,变得和那些可怕的男人一样。”
“陛下……”张滁沄紧紧咬着唇,眼睛已然红肿了起来。
他已然迈出了一步,如今还能轻易回头吗?
“悠暝已经回去当差了。过一段时间,朕可能会离开宫里一阵子。既然你视她为亲姐姐,朕可以暂且将他调来留云阁保护你。毕竟你一个人在宫里,或多或少有些孤单。”抿起一个微笑,褚宛翕暗自在心底松了口气。
莫名地有些感动,张滁沄见状,竟是激动得泪如雨下,忙俯身谢恩。生平第一次,他竟觉得自己能够拥有她这样的妻主,当真三生有幸!
将一切都打点好,她知晓,是时候启程了。与伏德佩的恩恩怨怨,终需一笔一笔地来算。
☆、正文 第97章 昔年维祯(1)
日头毒辣,湿热难熬,自幼长在北地的人哪里受得了南齐这样的暑气!
自入伏后,卫楚英终日昏昏沉沉,便极少踏出屋子,不大与人走动了。
倒是陈峰,极其有心,在他院中的池塘中栽了几株清荷,甚是雅致。且每日陈峰皆是亲自打点,事无巨细,似乎有些自得其乐的意思。
听着阵阵蝉鸣,隔着窗子,卫楚英时常可以看到陈峰忙碌的身影。他不知道,为什么陈峰面上总是挂着一种道不明的笑意。
“良人主子,依着您的意思,内务府给您换了新的随侍。”宫中的一名掌事,带着一个少年来到了门前。
宁静而寻常的午后,外头暑气正盛,卫楚英尚且倚着身子,在软榻上合眸歇息。闻声,睡意尚浅的他,不禁慵懒地抬眼瞧了瞧门外的人。得知他们的来意后,卫楚英未免觉得有些讽刺,索性幽幽开口道,“几个月过去,内务府当真想起了卫某人,当真有趣。”
“卫良人恕罪,前些时候宫中事务众多。您的意思,确实耽搁了,但……”
“大热天的,既然卫良人气了你们内务府一句,你且担着便可。如此喋喋不休,当真不让人耳根子清静。”从外面走回了屋里,陈峰打断来人的话,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那少年。
察觉到陈峰在打量自己,少年周身一凛,忙颔首俯身行礼道,“小的宁音,参见卫良人,陈伎人。”
那掌事唯恐惹了二人恼火,难以向上面交差,一时有些窘迫,却也不知该说些甚么,只好缩着身子沉默不语。
“这小家伙看着倒机灵,得了,你把人留下便回去交差罢。”陈峰笑了笑,折身向卫楚英行去。
管事复而行礼,留得宁音一个人在原处,便悻悻地离去了。
拨弄着手边的茶盏,卫楚英身子觉得困乏,不免开口道,“宁音,你先去给自己挑间卧房,暂且打点一番。今日不必伺候了。”
“是。”
见少年离去,陈峰不由得皱眉凑近卫楚英,低声问道,“可还忍得?”
摆了摆手,他抚上发闷的胸口答道,“如今周如深已不足为惧,你为何还……”
“周如深空有其表,我真正想要帮你铲除的人,其实是沈君。”陈峰扶上他的肩头,复而凝眸道,“让你多在周如深面前透些风声,你理应知道用意。”
卫楚英思索间,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你想要借周如深之口,在伏德佩那里揭发沈君的所为?”
抿而一笑,陈峰点头道,“要想将你露面的风险降到最低,唯有借他人之口,方可保你无忧。你只需要在伏德佩面前,复述我之前说给你的话。之后的事,你无须担忧。”
“上次死里逃生之后,陛下她一直声称亏欠于我,后又晋了我的位分。只是,夜里与她同眠之时,我总觉得心中不安……”卫楚英稍稍坐起了身子,“似乎,冥冥中一直有一个……”
“你还在对那个‘秋溯月’好奇吗?”陈峰在他身旁落座,为自己斟了杯茶。打量着卫楚英难堪而晦涩的神情,他徐徐将茶盏递到唇畔,小抿一口道,“那个人,不过是一个伏德佩还是太女时,府中豢养的男宠。早在伏德佩登基之前,他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卫楚英闻言,不免惊讶地看向他道,“关于那个人的事,我在宫里根本打听不到。若是你本就知晓,为何不早些告知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