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与你的礼物,怎可收回!”她笑着走上前,一把挽上他的手,便引着他大步向前排行去,“坐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又如何能欣赏一出好戏呢?”
被她温热的手紧紧挽着,卫楚英失神间,只得随着她穿过一排又一排的人,一点点向首排的谭玉笙靠拢。此时,原本正在看戏的人们,见这场景,无不向卫楚英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存在,竟变得异样地突兀……
隐隐感受到身后人们的骚动,谭玉笙与几位皇君纷纷回首瞧去。却不曾想,见此场景,几个人皆被吓得目瞪口呆!
“参见陛下!”脸色铁青,谭玉笙看到伏德佩挽着卫楚英的那只手,心间刺痛无比,唯有暗自忍耐。
见当朝帝君竟已躬身见礼,此刻席间的众人才齐齐起身,纷纷跪地叩首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众人跪地,卫楚英也立刻跪在地上。深埋着头,他却看到了正缓缓伸向自己面前的一只手。
温和地笑着,伏德佩垂眸柔声看向他道,“楚英,起来。”
听到她此刻的话语,联想起面前之人正是自己的灭国仇人,卫楚英迟疑片刻,终是生涩地探出手搭在了她的手上。
被伏德佩拉起身子,卫楚英稍稍站稳,却不偏不倚地对上了一旁谭玉笙的眸子。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他只好尴尬地抽回自己的手,俯身道,“臣伺失礼,请陛下责罚。”
“陛下,这位是……”谭玉笙细一思索,不禁问道,“可是卫秀子?”
轻轻摆手,伏德佩又是一笑,继而答道,“这位,是朕今日册封的卫幸人。”
闻听此言,在场的众人竟不约而同地向卫楚英投去了诧异的目光。此次新秀入宫,能够越位被封为幸人的只有周如深一人。卫楚英今日得此殊荣,何德何能?
细细打量着卫楚英,谭玉笙努力平复心绪,终是勉强地挤出了一个微笑,“卫幸人今日册封大喜,的确应该好生庆贺。不若,今日也由卫幸人点一出戏罢!”顿了顿,他唤来随侍道,“且把戏单呈给卫幸人!”
宫中旧例,这能够在妙音楼点戏的后宫男子,位分至少应在正三品伺君位以上。区区正六品幸人在此点戏,大齐宫中几乎从未有过如此前例。
看着面前被送上来的戏单,卫楚英猜透了谭玉笙的心思,并未敢接单点戏。淡笑着,他退后一步,暂且向谭玉笙拱手行礼道,“多谢帝君主子抬爱!只是,楚英自知身份卑贱,不敢越矩。”
“玉笙,罢了。”伏德佩抬手示道,“今日暂且不打扰你们看戏的兴致了,楚英,跟朕来!”
“是,陛下。”卫楚英直起身道。
众人见伏德佩带着卫楚英离去,皆倒吸了一口冷气。此时此刻,压抑已久的谭玉笙,终是难掩心中怒火,且冷眼向身侧的沈君道,“本君有些乏了,你们继续。”
言罢,带着两个伺人,谭玉笙转身便拂袖而去了……
晴朗的夜空不加一丝乌云点缀,反倒被月光映照得通亮。伏德佩寝宫后静谧的院落里,二人围坐石台旁,举杯对饮,倒也不乏雅趣。
等候许久,伺人终是从昭浮宫中取来了澜方剑。一时兴起,伏德佩当即便抓起剑身递向卫楚英道,“今夜,可否为朕一舞?”
“陛下随身佩剑,楚英不敢玷染。”垂下眸子,卫楚英根本没有接剑的意思。
☆、正文 第68章 淳于缉熙
知晓他许是对自己有所敬畏,伏德佩并不想逼迫他,于是乎,只好作罢。将剑搁在一旁,她双手扶上他的身子,却又感受到了他周身细微的颤抖。
他,在怕自己?
神情极为别扭地侧过脸去,卫楚英的确不敢对上她的眸子。第一次这样阳奉阴违地接近自己的仇敌,他在心虚,他怕她会将自己的目的识破。
然而,在伏德佩眼中,看见面前的他这样羞涩地别过脸不敢瞧自己,她心里只是对他添加了几分宠溺之情……
……
坐在前行的车辇中,他紧闭双唇,一言不发,却又时刻透过纱幔观察着窗外的世界。连日的行程后,车队终是抵达燕齐边境。此刻即将踏上大齐国土的伏灵均,心内难免有些彷徨与不安。
世事难料,这片他挚爱的土地,最终却将他伤得体无完肤!或许,当真是造化弄人罢……
“启禀帝君主子,大齐方才差人来报,来使已然准备就绪,此刻正在云雁关前悉心恭候陛下圣驾。”韶溪的声音由车厢外传入,将他思绪打断。
闻言,伏灵均沉默片刻,方才开口答道,“为防齐军有诈,你且传命让御林军严加防范,务必保护陛下安全。”
“是,主子。”韶溪在车厢外应声道。
正午时分,浩荡绵长的大燕车队终是抵达两国交界的云雁关处。燕齐两国连年征战为敌,已然数十年不曾互派来使。此番燕国皇帝亲自驾临,自是引起了齐国朝堂上下的高度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