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陈峰在人前太过显露,卫楚英一把按上他的臂膀,摇头示意他收敛。
见此场景,周如深信步前行了些许,却又是不禁一笑,“看来,有些人是当真不明白自己如今的身份呢!”
“陈秀子或是有所不知,今日面圣之人,皆已被陛下晋升为正七品伎人。而周兄更是得陛下赏识,如今已然获封正六品幸人。明日,周兄便会迁居昭沅宫,与主位沈君同住。”白翼然打量着陈峰与卫楚英今日这般的落魄模样,倒也觉得委实有趣。
陈峰尚欲开口,却再次被卫楚英制止。
徐徐将目光投向那边的一众人,卫楚英松开陈峰,竟缓缓俯下身子,向众人抱拳见礼道,“秀子卫氏,恭贺周幸人晋升大喜,恭贺诸位伎人小主晋位大喜。”
“哈哈哈哈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卫楚英,你这人,倒是有些讨我喜欢了。”放肆地笑着,周如深白了他身侧的陈峰一眼,这便转身向外行去,“白伎人,且随我去向沈君主子请安罢!”
待众人散去,陈峰着实按捺不住,当即一把扶起卫楚英来,“卫兄,你这又是何苦呢?如今,因为周氏,你竟错过了首次面圣的良机。待到下一次面圣,倒也不知是何时了!”
面色淡然地直起身来,卫楚英侧眸望向他,终是沉沉答道,“难道,王君性子一向如此急躁吗?”
“这……”无奈地看着他,陈峰只好叹气道,“王君即将随褚皇回到大齐,在那之前,你务必要有所成色。若是待王君归来,见你依旧只是个秀子。那么我的性命可就……”
将他的话打断,卫楚英转身径直向屋中行去,“有些事,自是需要循序而行。一切我心中有数,你无需担忧。”
听闻他竟道出此言,陈峰心间对于此人只是越发好奇了。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子?
……
“灵均,你是在问卫楚英吗?”抬手复而取出一白子,苏维祯淡笑着将子落下道,“难道,你信不过他的能力?”
低头参详着这棋局,伏灵均恍然发觉,自己的黑子竟已然处处受制,无路可退。不由得抬眸看向面前的她,他虽面色不佳,仍是开口道,“维祯,你的棋艺越发精湛了。有时候,本君竟也无法猜得你心中所想。”
不禁与他对视,苏维祯的笑意拂过三分,这才悻然答道,“无论发生何事,你只需坚信,我所做一切都只是为了你,那便足矣。”见他眸中闪过一丝质疑之色,她顿而又道,“待一切打点好,我们便可动身了。听闻,伏德佩已然派了使臣相迎,你且宽宽心。”
轻轻点头,伏灵均垂眸落子道,“不管她派来多少使臣,那些人,不过都是她的走狗罢了!”
“这次倒也有趣,那个人,听说是你以前的太傅。”她顿了顿,复而淡笑道,“昔日里在大齐有‘战神’之称的淳于将军,你可还记得?”暗自打量起了他的神情,苏维祯似乎是在做一场豪赌。
他眸光中一瞬即逝的异样,根本逃不过多年来身为密探的她的双眼!
伏灵均面上依旧平静,只是轻描淡写地答道,“哦,她还活着。”
十余年音讯全无的心上人,如今,只换得了他的一句“她还活着”。苏维祯只觉得心内满满尽是道不出缘由的苦楚。
究竟,他是在自己面前刻意掩饰,还是已经真的放下了那女子?
深深屏息,她终是抿而笑道,“我已然派人传信于伏德佩,咱们抵达大齐后居于崇安王府即可。毕竟,还是住在家里舒服些。”
“这样也好,是许久不曾回去了。”虽及时答了她的话语,他的心不在焉,依旧让苏维祯耿耿于怀。
凝眸抬手落子,看向面前已然满盘皆输的黑子,她扶着软榻的边沿徐徐站起身来,心内稍感释怀,“近日政务繁多,我仍需回御书房批折子。今晚,怕是不能陪你就寝了。你早些歇息,且当心身子。”
第一次与她对弈输得这样不留余地,伏灵均怔然望着这棋局,失神许久,方才轻声应道,“你也需要当心身子……夜深了,路上小心。”
“好。”苏维祯应了一声,便大步向外间行去。
转眼间,来到这大齐宫中,已然整整一月有余。夜半时分,卫楚英原本正合着外衫在窗畔歇息。清冷的夜风由窗缝卷入,划过一丝凉意,使得他骤然从苦涩的旧日梦境中苏醒。
想起当年,自己血肉至亲横尸遍地的骇人场景。这一辈子,他终究难以忘怀!
在床榻间辗转反侧,足足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卫楚英着实难以入眠,只好起身下地,前行几步匆匆推门来到了院子里。
拖着长长的寝衣下摆,随意披散着过腰的青丝,他精神恍惚地走在这凄冷的夜风中,心绪复杂万千。
后知后觉地踏出了昭浮宫的院落,卫楚英踩上鹅卵石小道,漫无目的地在这陌生的皇宫中行走着,冥冥中早已如同行尸走肉。
许久之后,借着水榭中宫灯微弱的光,他终是止步于这漆黑一片的御湖堤岸前。白日里常有皇君在此泛舟取乐,却不曾想如此喧闹之处,到了夜晚,竟也有一番别样的静谧滋味。
微微俯下身去,卫楚英心中萌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倘若……自己就这样投湖自尽,何尝……不算是一种解脱呢?
轻轻探出手,触上脚下冰凉的湖水,他不由得又打了个寒战。毕竟他完全不识水性,对于这深不见底的湖水,心内仍是有些畏惧。
“什么人?”身后骤然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