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大小姐素来是不缺这些东西的,什么时候多消耗了一些,补货也总是及时。尤其是各阶丹药,都不必多走天宝轩这中间门道,直接从续春门的炼丹房门口拿就是。
“这些都是地阶的补灵丹与回春丸,那几瓶深色的是续春门近些年改良过的定心丹。”岑再思简单解释:“贺兰道友,辛苦你给这里的几位道友都分上一分。”
只要长了眼睛就能发现,附近的弟子状态都算不上好。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大慈雪宫中被关了四年,除了日日要被一座死钟限制得寸步难行,还得时时运转功法维系法阵。
不知大慈雪宫存储丹药的库房在何处,但看样子她们并未得手。
况且,逼得她们如此模样的并非只是规则之力,她与祁白同为金丹,落地钟响之后同样遭到了天律钟的限制,精气神上却好了太多。
——这些钟声,还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修士神智。
就像悬珠秘境秋季区域中的虫群飞舞,就像夏季区域中宝珠不断外扩的柔柔光辉,虽不如它们来得避无可避、立竿见影,却做到了隐蔽。
好在她生性多疑,带了很多很多定心丹。
自己腰间挂不下那么多储物袋,甚至又往祁白的腰间挂了许多。
岑再思相信,换成小财神或是小药仙在这,也会是同样的举动。老奶曾经告诉她有位大人物说过一切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被她转述之后,她们三人皆深以为然、奉为圭臬。
三人自小狼狈为奸,平日里干的就是这样的事。
“祁白与我灵根相合,他全力辅助于我,我的雷场可与元婴修士一战,且金雷之力克制奸邪,溢满空间时可暂时将天律钟异变后的规则之力隔绝于外。”岑再思看似冷静地做出了一些大胆的假设:“贺兰道友,来都来了,是往钟楼走,还是先去外门,将那些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弟子给先救回来?”
诸位师妹已然开始恢复,憋了足足近五年的斗志正在逐渐复苏,某种光彩看着竟比地上那阵法更亮几分。她们都听见了岑大小姐的提议,此时都目光灼灼地看向贺兰师姐,等待她的答复。
贺兰琼枝却并未立刻回答。
她短暂沉默片刻,缓缓地道:“这东西背后的诡秘重重,你深入其中,难免因为知道的事情太多而……”
她谨慎地措辞,试图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像诅咒,却收效甚微:“……而得到一些不那么好的结果。”
贺兰琼枝知道一些什么。岑再思再次意识到。她这么说,显然并非出于恶意。相反,正因为她知道些什么,才出此言。
“我去天衍宗算大慈雪宫之事,是因为做了个梦,那梦里说大慈雪宫有份机缘等待着我,我理应来这一趟。”
岑再思负手而立,微微笑道:“无妨的。诡秘之事想来就是我那机缘。”
“……”
“……”
贺兰琼枝罕见地也轻扯唇角,她原先便不爱笑,从五年前起,更是没什么值得她笑的事情。
“机缘啊……”她垂首将这三个字在唇舌之中轻轻地含了片刻,而后重新抬起脸,道:“既然你们都到这里来了,宫主也不会反对我这么做。”
“岑姑娘,且伸出手来。”
贺兰琼枝握住了岑再思的手,有些生疏地笑着:“大慈雪宫没什么圣女,都是外面乱叫的。实际上,只是宫主的亲徒有时也会担任看管灵物的职责,故而多个传承的印迹。”
“我不知晓这里还有什么机缘好给你的,如果有,大约也只有这个勉强能算是了。”
幽蓝色的灵力在她二人之间攒动,贺兰琼枝原本便清冷如雪的眼眸正中,缓缓浮现出类似于雪花的半个纹路,散着盈盈光辉,又好似天上的第四轮弦月。
“等等,这是你宫主……”
不是宫主亲徒的传承吗?
她要被绑上大慈雪宫的战车了吗?
玄沧剑派都没做到啊。
“无妨的。”贺兰琼枝学她说话。
“如今这样,也与我错信于人有脱不开的干系。早在四年之前,我便已经将半数的印记散与了诸位师妹。例早已破了,不是特特因为岑姑娘。”
她的眼眸实在是很漂亮,幽幽的阵法之上,她自己就像雪、像月牙,崇城之外的人喊她为大慈雪宫的圣女,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冰凉的灵力顺着经络流入岑再思的丹田与识海。
她不由闭紧双目,半晌,重又睁开眼时,眸中赫然多了如同一枚星子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