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的难民想要进入防空洞,但你没同意,是你下令关闭了大门,死了那么多人,你却依然好好地在这里,仅仅因为你认为我们是劣等基因,会变异,会损害你们的利益。”
“相柳先生。”贺硝收紧了手:“你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
因为疼痛,相柳微微蹙起眉,可嘴角却上扬,笑的有些轻蔑:“你以为的公平是什么?是让你们全部进入防空洞,所有人一起活下来,无论富贵与贫穷,无论基因。”
贺硝默认,相柳声音嘲弄:
“你爸爸临死前告诉你的吗?”
果然,他什么都知道。
贺硝手中紧了紧。在此之前,他们从未见过面,可他们之间的对话一开始就如此熟络。
不是好友之间熟悉的亲昵,而是生来对立的敌意,因为他们有着不同的基因等级,没有过多的问询与惊讶,一个预谋已久,一个早已得知,像是交手过许多回的对手,现在终于要有个结果。
“真可怜啊。”相柳仰视着他,发根紧绷着,泛起红,却依旧平静,仿佛没有痛觉,声音更是轻的几乎只有口型:
“劣等基因。”
即使蒙着眼睛,贺硝也能想象到那片布料下面是何等戏谑,那是来自利益既得者的戏谑,嘲笑他这种一无所有的人,他们一辈子得到的可怜利益,与拼尽全力想要争取的平等,是相柳看都不屑看的。
相柳的反应告诉他,即使在现在,即使性命受到威胁,在相柳眼里,他还是那个可悲可恶的劣等基因,他的平静来源于极端的蔑视。
这个极度狡猾、自私贪婪的人,在自己的行径被戳破以后没有任何的忏悔或惧怕,反而像是某种自负的宣言,贺硝想要在他身上看到的暴怒、歇斯底里、挣扎、求饶通通都没有,平静的像一潭深水。
这态度彻底激怒了贺硝,贺硝神色倏变,一把将相柳砸向一边,“砰”一声闷响,相柳重重撞在了悬浮舱金属壁上。
狭小的舱体震了震,相柳滑落下来,张口吐出一口血,贺硝还不解气,抓着他的头发,将他往地面砸去,相柳额角流出血,被贺硝一脚踹在腹部,飞了出去,撞到了控制台,滚在地上。
贺硝毫不心慈手软地展示着雇佣兵的暴戾,白发遮住了相柳的脸,相柳偏着头,微微蜷缩着身子。
血液从他身下蔓延,贺硝走过去,拎起他的衣领,相柳的脑袋无力地像侧旁垂下,贺硝拨开他脸上的头发:“你现在也挺狼狈的。”
“你下令关门的时候。”贺硝扼住他的脖子:“有没有想过你会死在劣等基因的手底下?”
贺硝收紧了手,相柳胸口起伏,呼吸不畅,他的唇瓣颤抖着,浑身开始抽搐,却没有像以往那些敌人一样求饶,他抬起头,眉眼被长发掩盖,只有带血的唇角勾出渗人的弧度,他透过发丝缝隙盯着贺硝,如同深渊中的恶鬼,森然开口:
“什么是公平?”
贺硝瞳孔一震,一只带血的手紧紧攥住了贺硝的手腕,在他身上留下带血的指印,贺硝抬眼,相柳口齿带血:
“让我来告诉你。”
他奋力挣扎,却没能成功,近乎窒息,手指无力地滑落下来,他偏头吐掉一口血,声音很虚弱,但很清晰:
“世界上从来没有所谓的公平,公平是为了让劣等基因服从而营造出的幻想。公平从不是人类共同的权利,只是少数人的利益。杀了我,你就能变成优等基因吗?杀了我,你就能得到所谓的平等?”
“我不稀罕优等基因。”
贺硝不屑道,相柳睁开眼,透过湿濡的头发森然凝视着贺硝:
“世界上有两种劣等基因。一种是以自己的基因为耻辱,迫切地想要改变现状,这种人一旦得到,就会想要的更多,无休无止,欲望无穷无尽。”
“另一种人对优等基因不屑一顾,你是第二种,你觉得你是特殊的,事实上,这种劣等基因也很多,我见过很多和你一样的劣等基因,通常是群体,或者组织,这种劣等基因只会制造混乱,破坏秩序。”
“无论是哪一种,他们都仇视优等基因,同时,他们的下场都是一样的。”
贺硝没有说话,相柳似乎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轻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