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李瑜先一步开口,手从兜里伸出来,“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四十多年了,活了个什么名头。
真可笑。
那杯咖啡徐慎青一口没动,他走出门,外面雨幕绵延,伞在门口挂着,他看着一身落拓的男人要跑进雨里,拦住了男人,把伞递给了他,雨水顺着手臂往下滴答:
“老爸,再见。”
他轻轻地说。
男人怔了下,才接过伞,匆匆地点了下头。
徐慎青见他没反应,也没说什么,转身朝超市走去。
超市就在前面三两步的距离,一会可以去门卫室找王叔借把伞,正巧离家不远,回头还能给送回去。酱油买什么牌子的,上次买的那一款口味不太大众,他每次加进锅里都感觉一股怪味,下次应该让卫靳尝尝。
雨打在他的头上,像冰雹一样的重量。真难受。
直到一道声音近乎吼般响起:“小心!”
冥冥中的预兆让徐慎青猛地抬头,一座花盆的底直朝他砸了过来!
这里的最高楼层是六楼,花盆的质量在三公斤左右,以每秒25m的速度掉落,会造成约四千牛顿左右的力,远超人体骨骼的极限,花盆的掉落时间理应维持在一秒半左右,而正常人类的平均躯体反应远不止这个数。
——不死也得重伤。
在百分之一秒里,徐慎青的脑子飞快运转,已经算出来了自己的生存概率,而身体却很难像脑子一样动得那么快。
这场景太熟悉了,原来九十九分真的拿不了小红花啊。
一道身影猛地从后面推了一下,就算这一下正好,也没能让他躲开这一击。
雨水和鲜血一起流了下来,脑袋里一片昏沉,踉跄着倒在地上,花盆碎掉的声音清晰可闻,天空带着硕大的雨点往下落,涌进他的眼里。
疼疼疼。好疼。脑袋像是要被炸开了一样。
要是卫靳在这里就好了。
鲜血直接漫过他的眼睛,眼前一片模糊,身后的地面流水带着血一起滚落下去,简直噩梦般难受。
冰凉而粘稠,血液流动的速度都变得让人窒息地缓慢起来。
那条进度条终于彻底消失,不见一丝踪影。
都消失了,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周围乱七八糟的声音,尖叫声,电话声,系统终于叫了出来,隐约有呜咽:“老大、老大,怎么回事?酒店的两千瓶香槟还没拉到你面前呢,我的卡都要刷爆了啊!才给你送的礼物,别死啊老大!”
原来是两千瓶香槟,香槟的组成成分是葡萄汁、酵母和糖,因为不太健康,所以他才一直拒绝。怎么还送。
他的脑袋像是完全被开了瓢似的,高中和外校的打架被拿刀划了一刀都没有这么疼得厉害,简直毫无还手之力,视线里映照的天空往下落,在天与地之间,似乎要把他夹成一个饼。
拥挤。难受。窒息。
天为什么要压下来?地为什么要往上升?他又为什么会在这里?难以理解。
地砖的水浸湿了他的整个后背。
他好像给卫靳发了消息来着,但卫靳不应该来,他挣扎着想拿出手机,给卫靳发消息,却鼻子发酸,昏昏沉沉的,手哆哆嗦嗦,没有半点力气。
模模糊糊中,万物都变得安静,潮热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臂,抖得厉害,雨水交汇着,变得潮湿而痛苦。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脸上,不知道是不是雨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