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进去,子骏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坐在?第一排的骆敬。
骆敬也立刻发现了子骏。他嘴角微微一抽,眼睛里立刻流露出不服气的神色来。
子骏看了他一眼就不再看第二眼,直接走到自?己座位边放好笔墨纸砚,开始安安静静地等待。
没过多久整个中厅的座位都坐满了。又过了一会,门口走进来几个身?穿官服的人。
为首的一个大约四十多岁年纪,面相看起来很严肃。后面还跟着一个稍显和?蔼的胖子官员。
这几个人一进来,考生?们立刻站起来向上行礼。主考官对众人摆下手,冷冰冰地说?:“坐下吧。”
等考生?们坐好后,他朗声说?道:“我乃上虞知县潘祥,此次任明州州试的监试官。另外几位是本场考校的考试官。”
他顿一顿,眼神锐利地扫视众人,一字一字说?道:“关于考场的规矩,想必各位都知道,我也不多说?了。若是被我们发现有人行舞弊之事,绝不轻饶!”
这个潘知县讲话动作都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让人心情紧张。下面的学子一个个低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潘知县训完话,对旁边几个巡场的吏员使个眼色。那几个人便?开始一份份分发试卷。
子骏拿到题后,轻吐一口气,然后将卷子慢慢展开。
只见卷子上写着:
尧舜性仁赋
以“其?性好仁得于自?然”为韵,不依次用?,限三百六十字以上成。
玉烛诗
以“和?”字为韵,限五言六韵成。
出《尔雅释文》,云:“四时?调,为玉烛”。
子骏看到这两道试题,忍不住哑然失笑。
这尧舜性仁一句,祝山长曾经专门在?讲学里屡次剖析阐意。他听?得耳朵都要烂了。
而下面那首《玉烛诗》就更巧了,就是何净让他做的那堆诗中的一首。
当时?他写的不合何净的意,何净还三番五次让他修改,没想到现在?竟能直接派上用?场。
说?实在?的,他心里都有些小?小?的失望。因为他原以为州试的题目会很难,需要他打起几百分精神。如今来看,还是他自?己多虑了。
不过子骏也提醒自?己不能太大意,所以他把?题目审了两遍才开始下笔写答案。
他刚写了几个字,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接着一个吏员从外面走进来,压低声音对潘知县说?:“外面有个生?员说?赶路误了时?辰,想求我们放他进来考试。”
他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屋中本来就很静,他的声音还是一字不差地传入下面生?员的耳朵。
子骏听?到他的话心念一动,抬头看着潘知县。
潘知县想也不想就说?:“不行,把?他打发走。”
“是。”
那人得到命令出去赶人。过了一会,外面的喧哗声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响了。
潘知县皱皱眉头,正准备亲自?出去轰人,下面的考生?中突然站起来一个相貌清贵的年轻公子,对自?己行礼道:“潘知县,请恕在?下斗胆。外面那个生?员应是桃源精舍的考生?佟云,他家中有事所以应举来迟,万望潘知县给他一个机会。”
这个求情的人自?然就是子骏。他听?到外面的声音,立刻知道是霖铃和?佟云找过来了。
当即他也没多想,直接就站起来向潘知县陈情。
潘知县朝子骏一瞪眼:“你是他什么人?”
“在?下马…”
“我没问?你的名字!”潘知县一拍桌子,把?前排生?员吓得虎躯乱震:“我是问?你和?门外那个人有什么干系!”
潘知县态度很凶。子骏定定神,沉声答道:“他是我的同窗。”
“荒唐!”潘知县的脸黑得好像马上要打雷:“应举岂是儿戏,想迟到就迟到,想早退就早退?这样疏慢的态度,你有什么资格替他辩解?”
子骏被潘知县骂得默不作声。旁边韩玉朱勉他们吓得不敢抬头,心说?子骏怎么会跳出来当这个冤大头。他还真当这是先生?的课堂?这是应举的贡院,一不留神就永别黄金榜的关键所在?啊!
不过子骏平日?被马羌训惯了,倒没有在?潘知县的威严下方寸大乱。
他抱拳向潘知县行了一礼,稳声说?道:“学生?并未为佟云辩解,只是求潘知县念在?他应举十年,一腔报效朝廷的热忱上,给他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