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万里再无踌躇,一步迈出,身影清晰地投入主桌核心的光圈之下。
他身形笔挺如钢枪,双脚一磕,一个标准利落的军礼瞬间完成。
“哦,来了来了。
正说到你的钢七总队呢。
这位后勤的同志正代表他管着的那些钢铁疙瘩们,好好感谢着荣小姐和荣家啊。”
老总脸上那点难以言喻的笑意稍稍扩大了些,竟带着点难得的“家常”意味说道。
伍万里的目光不可避免地与荣雪凝接触。
那瞬间,彼此眼底像投入石子的寒潭,有涟漪飞快荡开,却又被更为理智的静水强行压制下去。
“伍……万……里同志。
支援前线,是我们该做的分内事。您言重了。”
荣雪凝说道。
老总的目光在两人之间不动声色地逡巡了一瞬,适时开口道“荣小姐太谦虚了。
这么大的支持,无论代表谁,我们前线都要认认真真地道一声谢!
喏,万里同志正好也过来了,你们又是熟识……
趁着这杯酒还热乎着,是不是该好好敬荣小姐一杯?
也好让同志们看看我们对‘坦克捐赠人’最高的礼遇?”
“不!不必了!
我听闻伍万里同志的父母长辈今天也来庆功了?
正是一家人难得团聚的宝贵时刻。我怎么好占用万里同志的时间,打扰亲人相聚的珍贵天伦?
我只是想请求帮个忙,一个小小的忙……”
荣雪凝说道。
“哦?帮忙?但说无妨嘛。”
老总微微颔首说道。
荣雪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按捺回心底的深渊。
她白皙的手指伸进随身的真皮手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摸索着,取出一个东西。
那东西体积不大,却被深色的天鹅绒层层迭迭地包裹着,在她纤柔的掌心显得格外沉甸。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她轻轻揭开最外层的天鹅绒。
一件艺术品在明亮的灯光下骤然生辉。
白银被妙手打磨,极致地堆迭、塑形、镂刻成一条钢铁巨鲸的模样——那磅礴的姿态,正是万里号航空母舰的等比微缩!
甲板平整,舰桥耸立,炮塔与起降引导线如同实质,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彰显着令人叹为观止的匠心与代价。
更令人侧目的是,在那象征飞行甲板的银台之上,竟同样以白银精心塑造了两个小小的、站立着的人影!
人影一高一低,分明是伍万里穿着海军军装的挺拔塑像,还有荣雪凝套裙清雅的纤细轮廓。
两人对面而立,一个微微俯首倾听,一个抬头仰望诉说。
那站立的姿态、距离,竟完美地复刻了万里号甲板上,正是伍万里和荣雪凝交谈帮忙的关键瞬间!
这东西太不寻常了!
“好一件宝贝!”
陈首长眼中精光一闪,嘴角的弧度似乎饶有兴致地加深了几分。
“好重的礼物啊。
放下东西,人放心回去吧,雪凝同志。
路上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