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伍家人一眼,尤其是伍万里,匆匆说了句“抱歉,首长,失陪一下,我去看看她!”便也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精心策划的“抢得先机”,在安静的无声存在面前,败得如此彻底又狼狈。
这一幕变故突如其来,令伍家父母顿时手足无措。
伍父手里捏着那个还带着女孩体温和泪痕的小布包,一脸茫然地看向陈首长和伍万里道:“这……这姑娘是……怎么哭了?我们……说错啥话了?”
陈首长阅人无数,目光扫过安静脖颈间的红围巾,再看看伍父手里的小布包,心中已了然了大半。
他心中暗叹一声,脸上却露出温和的笑安抚道:“伍大哥,大嫂,不必在意。
刚才那位是朝鲜人民军林正顺首长的妹妹,林允儿同志。
她在后方的野战医院照顾我军伤员立过功劳,是个好姑娘。
大概是……可能是见着你们太过激动,触动了什么心事吧。
他哥哥跟着去了,没事的。”
这时,一个高大魁梧、身上带着明显硝烟印记的身影分开人群,快步走了过来,正是伍千里。
他那张棱角分明、饱经战火淬炼的脸上,在看到父母和许久未见的弟弟伍万里时,绽放出了由衷的笑容。
“爹!娘!”
伍千里声音洪亮,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来,先是用力握住了父亲粗糙干裂的手,又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了一下有些佝偻的母亲。
他像小时候一样,把头埋在母亲肩膀上蹭了蹭。
这个习惯性的动作,让原本还有些为刚才变故不安的伍母瞬间泪湿了眼眶。
“千里!我的儿啊!”
伍母紧紧回抱着二儿子,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伍父也使劲拍着二儿子的臂膀,嘴唇哆嗦着,眼眶发热,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好!好!都好好的……都好好的就成啊!”
从长子为国捐躯,到二子三子先后奔赴朝鲜,他们这大半年、甚至可以说抗战以来的许多年,哪一天不是提心吊胆?
如今两个儿子都全须全尾地站在眼前,这比任何功勋牌匾都更能让他们那颗饱受煎熬的心落回实处。
伍万里看着哥哥和父母相拥的画面,心头也是一阵滚烫。
他走上前,脸上带着同样深刻的笑容,也用力拥抱了一下大哥:“哥!”
千言万语尽在这一声呼唤中。
伍千里用力回抱,结实的手臂勒得伍万里骨头都隐隐作响:“好小子!真行!没给咱家丢脸!”
一家人短暂沉浸在团聚的巨大喜悦中。
伍母拉着伍千里的手上下打量:“黑了,壮实了!这肩上的伤……要紧不?”
“没事娘!皮外伤!结实着呢!”
伍千里大大咧咧地挥挥手道。
伍十里则用赞叹的目光看着伍万里道:“万里啊!咱是真没想到!从小你就是个小痞子,倔的很……谁能知道!
你能打鬼子,打美国鬼子的将军!还能打到……打到那个啥城?
还让上面奖了你那么老大一副毛笔字!
伟大的人民英雄伍万里!
县里都传遍了!
专门给你这幅字修了个大牌坊!
可气派了!
咱老伍家祖坟上冒青烟了啊!
你看,这是县里托人捎给你的信,说是感谢信,还要登报!
牌坊的照片也在里头哩!”
伍万里接过那张带着父亲体温的信纸,上面是工整的毛笔字,充满了地方的嘉许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