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静那一瞬间,紧抓住赫连翊的手,将他拽过来,亲昵地往他身上一靠。赫连翊胸口升腾起一股热气,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
那是鲜血的余温,身上很热,他的心倒是刹那凉了。他余光一瞥,看到柴火堆后头有具尸体。
那人刚被杀,被劈成块的木柴穿胸而过,裴静身上的血还是热的,鲜红的血迹顺着还往下滴。
赫连翊一把拽过裴静:“这人是谁?”
裴静也不说话,他看起来很害怕,靠着赫连翊直发抖。
赫连翊拍拍他的背,低声安慰:“没事,没事。”
裴静一被安慰,抖得更厉害了,他腿一软,赖在了地上,好似他只是路过,被眼前的一切吓破了胆。
赫连翊不得不强行将他拽起来,跟抱着一桶被褥,拽了回来。
下人们赶紧去热水,裴静拉着赫连翊死不松手,直到被塞进洗澡的木桶,手沾了水滑了几下才松手,之后他又紧抿着嘴唇,一脸苦兮兮地看着赫连翊,是不是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用眼神黏住他不让他走。
“我一会儿就回来。”赫连翊见他这样,连说话都好声好气的,低声安慰他。
“你要走?”
这是重逢后裴静第一句流利的话,赫连翊一时竟恍惚起来,他们好像一辈子没说过话了。
赫连翊翻了个白眼:“我得去收尸。”
他真是收尸去的,老殿下的府邸何其森严,岂可有人擅闯。忽然出现了一具尸体,绝非寻常事。
赫连翊差人将尸体抬走前,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这人手脚都有厚厚的茧,腰上挂着一块令牌,是常年耍刀棍之人。
这人身上有功夫,却被裴静给杀了。
可见裴静虽然傻了,胆小,该动手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
赫连翊将令牌留下,叫人将尸体赶紧抬走,他揣着这块令牌,去了裴静那儿。
屋内热汽蒸腾,开门湿热的水雾扑面而来。裴静躲在水雾里,把头发一边撩开浸在水中,露出的皮肤腰以下浸在水里,可有些地方有些很明显的擦伤,但都已有了愈合的痕迹,想来是前几日留下的。
赫连翊盯着裴静看了很久,在一旁坐下,许久才问:“你身上的……是先前流落街头的时候弄伤的?”
裴静不说话。
赫连翊垂下了眼帘:“我很想你。”
裴静还是不说话。
“先前说想让你尝尝我受过的苦,都是气话,没让你遭罪。”赫连翊自说自话,觉得着实心里难受,热气再一迷着眼睛,他的眼眶不经意间就红了,“我那儿也不好过,我还想着这回来,你能安慰安慰我,结果你还弄成这样。”
裴静一直都不说话,他静静在水桶里坐着,听到这里,低下头去,搅着水桶里的水。
赫连翊看裴静也不回应,只好自己叹了口气。他只好默默安慰自己,不管怎样人活着就好,伤筋动骨还得休息一百天,伤了脑子哪能那么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