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翊掰着指头,算裴静和皇帝之间这错综复杂的关系。
“我母亲生我皇兄时,年纪尚小,而在生我时又已改嫁,整日忧心忡忡,因而我们两个孩子生下来后,身体也都不太好。我的母亲操劳过度,不久后便病逝了。”
赫连翊愣了半天,又啊了一声。
裴静往回走过来,伸手按住赫连翊的手腕,用力攥紧,像是要努力获得他的体谅:“从我喊他皇兄的那一天起,皇帝只有一个,永远只有一个。因为我已经认了,我此生都不会改主意。”
赫连翊怔怔地看着裴静。
那一句皇叔,简直如云灵寺的钟声,重重击在赫连翊心中。此刻余音绕梁,还在赫连翊脑海中盘绕不去。
“我懂你的意思。”赫连翊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皇兄真没了。”
“他还有三个儿子,你不必担心。”裴静哼了一声,甩开了赫连翊的手。
赫连翊第三次啊了一声,之后他一颗心扑通落地:“你怎么不早说?”
“那三个孩子最大的四岁,最小的才五个月。”
赫连翊的心刚放下,又悬了起来。
那这也没用啊!
“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现在的确处境艰难。现在我是靠山山崩,靠水水流,你别看我还在这儿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其实我心里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裴静说着,忽然转过身,大庭广众之下一把拉过赫连翊的手:“你要是再抛弃我,我这回就真的要死给你看了。”
赫连翊被吓得不清,不过他倒是察觉出来了。从昨天晚上开始,裴静就已经有点反常,今天又是这样强装镇定,实际上是已经有点不太对劲了,赫连翊真担心他忽然一下子发疯。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赫连翊也只得先安抚下裴静的情绪。
可他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总觉得这时候说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别再担心有我在,只徒增烦恼,让人觉得虚伪客套。
他思来想去,只好说:“行了,别说这些,我不会让你死的。”
裴静抓紧他的手,颇有探究之意地问:“真的?”
“真的真的。”赫连翊直点头,边点头边叹气,“行了!现在不是你伤春悲秋的时候,你还是盼着你皇兄也活着吧。你要是实在担心,就去云灵寺烧香祈福,至于别的,总会有办法的。”
赫连翊也就只能安慰到这个程度了,他是草原的疾风和苍鹰,实在是学不动柔情似水的话。
好在裴静倒是也不必怎样安抚,他一贯表面风平浪静,以前小的时候,总埋着心事不肯说,一个人抑郁成疾还要吐血。现在入了夜,好歹还有赫连翊陪着,两个人,总比一个人的时候好过。
宫中的床都是请匠作大师精心雕琢过的,除了布满巧思的刻画,连床腿都能拉伸收缩,变换高低,却唯独一点,赫连翊发觉,宫中的床板非常硬,就算铺着的床褥是柔软的,隔着那些柔软的错觉,压实了碰到底的时候,是很硬的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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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静的身份是有铺垫的哦,小时候他还有一次跟赫连翊吐槽过:都是父母作孽。
不是忽然变的皇叔,一直就是。
赫连翊:中原这个地方形势太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