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翊也只好压低了声音:“怎么会是你?”
“我特意来找你的。”
赫连翊缓缓将梁万春放开,心有余悸地喘着气。
“你在这里做什么?”梁万春对赫连翊半夜翻人家米缸大为不解,还低声调侃了句,“你是老鼠,偷大米吃?”
赫连翊四下看了看,一把拽过梁万春:“先出去再说。”
赫连翊将梁万春拉到一棵大树下,靠着树缓缓地坐下。梁万春挨着他坐下,四周很安静,脚边有不少萤火虫,一闪一闪地在脚下闪烁。
“还是快些起来吧。”梁万春坐在泥地上,明显有些坐立难安,“万一有什么毒蛇虫蚁,咬伤了可就不妙了。”
赫连翊在草地上坐惯了,听梁万春这样说,黑暗中投来一丝怨念。
“梁万春,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梁万春忽然听见赫连翊叫自己的名字,语气略有惊讶地答:“我当然知道,这里是豸州,离洛阳不远了。”
“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来这里。”
梁万春的回答平静无澜:“时间紧迫,你着急寻找公主的下落。”
“因为这里是是非之地。”赫连翊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这里的人可以为了几两银子就杀人。绝非良善之辈。”
“听你这样说,公主的处境恐怕不妙,你我不妨明日直接报官找人。”
梁万春略有些担忧,他在焦虑,却又似乎置身事外,不过在谈论一场与自己无关的事。
赫连翊转过身来,在一片漆黑之中凝视着梁万春。
他在心里想:梁万春啊梁万春,你怎么能如此冷漠?
他忽然伸手,去摸梁万春的脸,手指一勾就拉住了面具的边角,他掌心渐渐用力,险些就要把面具捏碎。
“梁万春,你既然熟悉附近的官道,怎么会不知道这里原本是灵州?”赫连翊的手在抖,“灵州是怎么变成豸州的,你一个中原人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别推诿你不知道,此事上至皇帝下至百姓,都有所耳闻,可你却装得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你在隐瞒什么?”
梁万春一动未动,他并未伸手阻拦赫连翊,过了片刻,才伸手轻轻覆上赫连翊的手。
“殿下,你知道我们中原人有句话,福祸相依。”梁万春慢慢地将赫连翊的手拿下来,“取名灵州的时候,这里的人自以为还能靠祖宗庇佑,所以好吃懒做,刁蛮愚昧,反倒将灵气散尽了。可被皇帝改为豸州以后,可谓是靠天天不应,靠地地不灵,反倒踏实勤恳起来,官府也不敢再懈怠,如此看来,也未必是件坏事。”
赫连翊将手抽出来放下,心中涌起一股哀伤:“你不懂我的意思。”
“我不懂,我该懂什么?”
“你不懂我来这里有多伤心。”
他怎么会不伤心,他最爱的人死在这里,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之后,感情都已经兜兜转转面目全非,可他想起来还是难过。
梁万春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开口:“那,怎样才能让殿下不再伤心呢?”
赫连翊被这样直白的话逗笑了,但也不过是怅然地笑了一下。
“殿下。”梁万春把赫连翊的手拿过来,放在自己的身上,“难过的事情就别想了。”
越是如此,赫连翊越不甘心,他失落地低语:“我以为你会问我发生过什么。”
“要说也换个地方说,这种地方说什么恐怕都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