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在感知中清晰地下陷,记忆中的时间突进着,封闭的神龛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笼子被摔入了深坑。
天元的呼吸微弱得已经到了不可查觉的地步。
她像是要死了。
但却好像没有谁真的在意一样。
“地神镇压、地神镇压!”
我通过两面宿傩抬头的视角向外看着,坑外的人们仿佛在跳大神,一脚一脚地踩在深坑边缘。
紧接着,一把土盖在了“我”的脸上。
“我”张着嘴,甚至还吃了一口。
土是个什么味道呢?
苦、涩、噎?
都不是,在两面宿傩的口腔里,湿润的沙土竟刺激了一点口水,沿着喉咙的涌动向下,仿佛在胃部增加了一丝饱腹感。
观音土。
我脑子里冒出了这个词——这个我在某些文学作品里看到的词。
紧接着,更多的土落了下来。
一铲、又一铲。
啊……
我恍然。
地神的意思,是活埋啊……
“我”伸手抓住笼子的边缘,用力地撕扯着,想要求一个生存的口子。
但细瘦的手指被木笼的毛刺扎满,关节的皮肤被撕开——那样大的伤口里,竟然都流不出几滴血来。
“我”张嘴发出“啊啊”的声音,不知多久没有真正开嗓的喉咙完全说不出成串的文字。
但情绪上,我能感觉到一种哀求。
比两面宿傩的恐惧,更让我不敢置信。
此刻的他竟然如此卑微,仿佛是跪在地上,寻求一条出路。
但这个声音,只是更进一步地刺激到了坑外人的神经。
他们嚷嚷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词语成句,铃声伴随着跳大神的动作脆响着更加密集,一圈铲土之人手上的动作也更快起来,落下的土又厚又多,每一颗沙土都带着无尽的重量压在两面宿傩的身上。
渐渐地,那种哀求和恐惧混杂而成的绝望涌了上来。
裂开的眼角好像要流下来什么,但连伤口都流不出血来,身体当中哪还有多一分的余物可以渗出?
土渐渐没过脚踝、腰腹、胸口,直至埋过眼睛,“我”只剩下一只穿过木笼高抬着的胳膊仍然想要在空气中抓住什么。
这一刻,连我自己都不曾想过——我竟然对后来那个嗜杀成性的两面宿傩,升起了无限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