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镇东,破败的茅草屋内,那令人作呕的腐败恶臭已被一股混合着草药清冽与新生血液微腥的气息取代。石磊跪伏在泥泞的地上,额头渗出的血迹与尘土混在一起,他巨大的身躯因狂喜和后怕而微微颤抖,看向楚云枢的目光充满了发自灵魂的敬畏与死心塌地的忠诚。
“楚神医!大恩不言谢!石磊这条命,以后就是您的刀!您的盾!水里火里,皱一下眉头,叫我天打雷劈!”他的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砸在泥地上的铁块。
门外人群的喧哗如同沸腾的潮水。
“真活了!石家老娘那气色…神迹啊!”
“楚神医!求您看看我爹的老寒腿吧!”
“我大哥被毒藤伤了手臂,求神医救命!”
“都别挤!让开!让神医喘口气!”
无数道混杂着敬畏、狂热、祈求的目光穿透半开的木门,聚焦在楚云枢身上。在这朝不保夕的蛮荒边陲,一个能起死回生的神医,其价值远超一座灵石矿脉。
楚云枢脸色微白,额角的细汗尚未干透。丹田内,枯荣金丹的光芒略显黯淡,强行催动枯荣源炁进行如此精微的“刮骨疗毒”,对他尚未复原的本源消耗不小。他深吸一口屋内尚存的药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对石磊的效忠之言只是微微颔首。
“石磊,”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沉静如渊,“令堂本源亏空,需静养月余。温补气血的方子,稍后我会写下。此地不宜久留,煞毒虽除,秽气未净,易引邪祟。”他目光扫过门外狂热的人群,以及更远处隐晦窥探的几道不善气息,“当务之急,寻一干净、僻静之所安置。”
石磊猛地抬头,眼中凶光一闪:“是!先生放心!谁敢扰我娘清净,我拧下他的脑袋!”他霍然起身,铁塔般的身躯散发出筑基修士的凶悍气息,瞬间压下了门外部分嘈杂。他环视一周,目光如刀,几个眼神闪烁、明显不怀好意的家伙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都听着!”石磊声如闷雷,“楚神医是我石磊再生父母!谁想求医问药,按规矩来!谁敢起歪心思,惊扰神医和我娘养伤,先问过我这对拳头答不答应!”他蒲扇大的拳头狠狠一撞,发出金铁交鸣般的闷响,筑基期的威压虽驳杂,却带着一股亡命徒般的狠戾,顿时让场面为之一肃。
楚云枢没再言语,转身走到床边,指尖枯荣源炁微吐,隔空在老妪几处关窍轻点数下,暂时封住她虚弱的感官,避免被外界惊扰。随后,他目光落在石磊身上:“带路。”
“是!”石磊小心翼翼地用一床还算干净的旧被褥裹住母亲,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琉璃,稳稳抱起。他大步流星走出茅屋,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敬畏地看着这位铁塔般的汉子和他怀中气息平稳的老妇,以及那位面色微白、气质却渊渟岳峙的青衫神医。
在石磊的带领下,三人很快穿过混乱的街巷,来到镇子西头一处相对僻静的院落。院子不大,围着低矮的石墙,里面只有两间还算结实的石屋,虽简陋,却比那破败茅屋干净许多,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木和泥土气息。
“先生,这是我以前攒了点灵石买的落脚地,还算清静。”石磊将母亲轻轻安置在里屋床上,动作笨拙却极尽温柔。
楚云枢点点头,取出纸笔,笔走龙蛇,写下几张药方。“按方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各一次。若有百年份的黄精或参须,可酌情加入,效果更佳。”他将药方递给石磊,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这瓶‘蕴元散’,每日取一粒,化入温水,喂令堂服下,可固本培元,加速恢复。”
石磊双手接过药方和玉瓶,如同捧着稀世珍宝,眼眶再次发红。他知道,光是这瓶丹药,其价值就远超他这间破院。“先生…这太贵重了…”
“救人救到底。”楚云枢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速去备药。此地灵气稀薄,我需调息片刻。”他寻了外屋一张简陋的木凳盘膝坐下,闭目凝神。枯荣金丹在丹田内缓缓旋转,如同一个微小的磨盘,艰难却坚定地研磨着周遭稀薄的天地灵气,丝丝缕缕的枯荣源炁缓慢滋生,修补着损耗。
石磊不敢怠慢,深深看了楚云枢一眼,将那份感激刻进骨子里,转身大步出门。他需要尽快备齐药材,更要震慑住那些可能闻风而来的魑魅魍魉。
就在楚云枢心神沉入枯荣金丹,竭力汲取天地间微末灵气恢复自身时——
嗡!
丹田深处,那枚沉寂的枯荣金丹毫无征兆地剧烈一震!一股远比之前在青岩镇感应时更加清晰、更加灼热、带着焚寂星火决绝与寂灭气息的意念波动,如同跨越了空间界限的惊雷,狠狠劈入他的道种核心!
“雨薇!”楚云枢心神剧震,猛地睁开双眼!深邃的眼眸中灰金光芒爆闪!
造化珠的核心光核在识海深处以前所未有的亮度嗡鸣转动,清辉如潮水般汹涌而出,循着那道意念传来的方向全力延伸感知!
西方!葬龙古径!方向无比明确!
同时,手腕上那道黯淡的青龙烙印,此刻竟如同烧红的烙铁般滚烫起来!青金色的光点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传递来的不再是单纯的方位,而是一股混杂着极度危险、冰冷杀机、污秽怨煞以及…苏雨薇强行压抑的痛苦与决绝的复杂意念洪流!
“伏…龙…煞…危…!”
“杀…机…四…伏…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