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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双重背叛（第2页）

果然。当苏曼优雅地结束最后一句话，微微欠身致意时，短暂的、仿佛时间停滞了一秒的绝对寂静之后——

“哗——！”

雷鸣般的掌声骤然爆发！如同积蓄了许久的、滚烫的海啸，瞬间冲垮了会议厅里那种严肃凝滞的气氛。后排几位集团董事率先站起身用力鼓掌，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赞赏。接着，像推倒了多米诺骨牌，整个会场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掌声经久不息，如同狂风暴雨般砸在那巨大投影的璀璨光幕上，也无情地砸在角落里那个几乎要破碎的身影上。镁光灯闪烁不断，记录着这属于苏曼的无上荣光。

台上，苏曼脸上的笑容如经过精密计算般得体——既不张扬骄矜，又充分流露出对荣誉应有的珍惜和对认可的恰如其分的感激。她再次微微欠身，姿态优雅如天鹅垂颈。台下，集团总裁陈裕荣满面春风地向她招手示意，那份荣宠几乎不加掩饰。

“苏总监，不，现在要称苏总了，”陈总裁亲自拿起主持台上的麦克风，声音洪亮，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期许，“精彩绝伦！这份提案不仅是星途未来的蓝图，更是对整个营销战略层级的革新思路！总公司战略规划部，就需要你这样拥有高维破局视野的领军者！任命即刻生效！恭喜！”他带头再次鼓起掌。

又是一阵更为狂热的掌声浪潮。

坐在角落的南乔，耳朵里只剩下持续不断的巨大轰鸣，像无数架轰炸机在颅骨内狂乱盘旋。世界在她眼中被切割成摇晃的、高速闪烁的断片。她能清晰地看到苏曼颈间那块翡翠在强光下晃出的冰冷幽光，能看到林哲在人群中朝苏曼递去的、混杂着欣慰与隐蔽崇拜的眼神一闪而逝。她甚至能“看到”那片冰冷的电梯壁，正以一种无法抗拒的速度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身体仿佛脱离了意识的控制。当台上台下达成一片赞颂的、流动着权力光晕的巨大欢宴旋涡时，南乔像一尾被甩到岸上的濒死的鱼，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突兀而僵硬！椅子腿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锐响！

第二章双重背叛

那响声并不大，却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突然拖过凝脂般流动的庆功盛宴氛围。前排几个人诧异地回头。林哲的目光也瞬间锁定了她。他的眉头紧蹙，眼神里瞬间写满了错愕、警告和一种近乎嫌恶的紧张——仿佛她此刻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音符。

这目光像一桶滚烫的油浇在南乔濒临崩溃的神经上！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动作的，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猛地推开了厚重的隔音门，冲入了光线陡然昏暗下来的后台准备通道！

通道里冰冷刺骨。没有华丽的灯饰，只有几盏应急灯发出惨淡的光，将堆放着音响设备和备用椅子的角落切割成怪异的几何阴影。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线缆特有的胶皮气味。极度的安静让前厅鼎沸的人声变得模糊而遥远，像隔着一层厚重的、不断鼓噪的毛玻璃墙。心脏撞击着胸腔壁膜的声音，沉重得如同濒死的巨人擂动战鼓。那股翻涌的腥甜彻底冲破了喉头的最后一道枷锁，她想吐，却只能弯下腰，扶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干呕，身体一阵阵抽搐。

就在这濒临爆发的边缘，走廊的另一端，那扇通往演讲台后方专用休息室的磨砂玻璃门，无声地滑开了。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走了出来，脚步从容，姿态松弛，显然沉浸在方才的巨大荣光与即将开始的新征程的微妙氛围里。

是苏曼。

她正在微微整理着脖子下方那颗光滑圆润的珍珠纽扣，指尖优雅。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演讲后兴奋的红晕，眼波流转，光彩照人。

在她身侧半步之后，是林哲。

他那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和浅色条纹领带在后台的黯淡光线下显得格外矜贵，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深邃而专注。他的身体微微向苏曼倾斜着，那是一个介于工作伙伴与亲密距离之间、极其微妙的姿态倾斜角。他的右手抬起——

修长的手指正在动作。极其自然、熟练地搭在苏曼左侧领口下方那条丝质领带精致的末端结扣上。他的指尖灵巧地捏住领结下方不易察觉的一处微小褶皱，极其轻柔地向外拉扯了一下，然后动作流畅地将那柔软顺滑的领带末端捋平，再缓慢、细致地将它顺着领带的整体纹路和折叠痕迹，一点点地、无比妥帖地掖进挺括的西服马甲内侧！他的动作一丝不苟，带着一种近乎沉迷的专注感和微妙的占有欲。手指滑过丝绸面料的边缘，带着只有最熟悉彼此习惯、最亲昵无间才可能产生的熟稔。

整个动作无声无息，却又在安静的后台通道里发出一种震耳欲聋的声响！

时间凝固成一整块透明坚硬的琥珀。苏曼微微扬着下巴，如同高傲的女王享受着忠诚骑士的服侍，她的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林哲专注认真的侧脸上，里面蕴着一种满足的、近乎宠溺的波光。而林哲，他全部的身心似乎都凝聚在指尖那方寸间的衣料纹路里，仿佛那是全世界唯一值得专注的事业。

南乔扶着冰冷墙壁的手猛然收紧，指甲在墙面漆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这声音惊动了那边沉浸于二人世界的两个人。

两人几乎同时转头。四道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门口这个形容狼狈的不速之客。

苏曼眼中的那丝宠溺波光在触及南乔惨白如纸、泪痕狼藉的脸庞时，瞬间冻结，旋即化开一丝极其幽深、难以解读的情绪——有微乎其微的讶异？一掠而过的烦躁？亦或是尘埃落定后、居高临下的悲悯？她放在珍珠纽扣上的手指动作停滞了。

林哲的反应截然不同。就像精美的艺术品被莽汉猝不及防闯入破坏，他眼中那种为苏曼整理衣着的专注神采瞬间熄灭，被一种被打断冒犯的愕然和一种被窥见隐秘的愠怒所取代！他甚至下意识地朝着苏曼的方向稍稍侧身，形成了一个微弱的屏障姿态。金丝眼镜的镜片后，那双平素疏离清冷的眼眸此刻清晰地燃着冰冷的怒火和不耐烦的警告。

被撕裂的血肉暴露在强光下的剧痛终于压垮了最后一丝理智！南乔一步跨入这令人窒息的通道，干涸的喉咙里仿佛吞下了粗糙的沙砾，她盯着苏曼，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丝摩擦的嘶哑：

“‘光年枢纽’？”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淬毒的匕首，刺破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