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下,带着暖意的光线透过玻璃窗洒进咖啡厅靠窗边的卡座。
却未能驱散此处宛若凝固住的空气。
肖齐向后深陷进座椅靠背,指尖在桌面上敲出散乱的节奏。江领跟他面对面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周身散发出带着压迫感的气场。
肖齐的目光每每迎上男人那道锋冷锐利的视线,就下意识想要闪躲,脖颈后的寒毛都微微起立了。
他在接到江领的电话时就已经慌了,现在还能从容地坐在这,全靠着一口气死死硬撑,或许,还藏着一丝丝的侥幸。
万一,江领并没有证据,只是想诈他呢;万一,只是一场虚惊呢?
脑子里正胡乱猜测,江领沉冷的声音从桌对面传了过来:“是你远程侵入了裴南澈的电脑,登录他的邮箱发送了公司内部评估报告。”
肖齐手腕一抖,指尖跟着颤了颤,但他很快强自镇定下来,甚至刻意环抱起双臂,挤出一丝嗤笑。
“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我听不懂,你有什么证据下这样的结论?我跟裴南澈分手很久了,早不联系了,我是吃饱了撑的吗,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我搞他电脑能什么好处么?”他越到后面声音越高,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江领目光黑沉地盯着他,带着一种将人洞穿的压威慑力,从商务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手指缓缓打开:
“你以为懂一点黑客技术,伪造操作痕迹,就能滴水不漏地诬陷裴南澈?愚蠢。”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目光却冷得让人心惊胆寒,“我让人复原了裴南澈电脑上所有被抹除的操作痕迹,包括那个伪装成系统更新的远程木马,仅用了三十分钟就追踪到了你的操控路径。”
他边说边把文件夹给肖齐扔过去,“你自己看。”
肖齐强装镇定地捡起那份报告,纸张的触碰仿佛带着灼心的温度让他不受控地接连舔嘴唇。
那是一份打印出来的技术报告,来自一家国内顶级网络安全公司,IP地址跳转记录和远程访问木马的活动日志以及植入时间戳清晰可见,肖齐的目光只扫过了报告的第一页,瞳孔就骤然瞪大,一股寒意自脚底极速蹿起,瞬间穿透过身体上的每个毛孔,冲上头顶,让他的耳膜都产生一阵阵嗡鸣。
“这份报告完整记录了你在8月27号当晚远程激活裴南澈的电脑,登录他的邮箱,发送邮件并清除本地记录的全流数据包。”江领继续说,“除此之外,我还获取了你与无良媒体之间的转账记录以及媒体的说辞,你说抹黑岭康基因并不是你想要的,抹黑裴南澈才是你的终极目标。”
那个吻轻得像一片羽毛,堪堪扫过嘴角。裴南澈亲完了就马上后退开两步,跟江领拉开些许距离。
回到老小区,江领依旧是轻车熟路地进了裴南澈家的门。
肖齐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额角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证据链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他牢牢罩住,越收越紧,几乎窒息。
“看来你一点都不了解裴南澈。他那样的人绝不可能背叛感情,更不可能出轨,你的心不干净,看什么都是不干净的,不过也好,你配不上他。至于你做这种事伤害他,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肖齐眼睫低垂,死死盯着桌面上那些被他撕得粉碎的报告纸屑,嘴角难以抑制地颤抖,张了几次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咖啡厅老板眉头拧得能夹死一只蚊子,终于忍不住走过来委婉提醒:“先生,这是公众场合,请不要大声喧哗。”
肖齐那份扭曲的、病态的、源自于猜忌和占有欲的报复动机,势必会让裴南澈怒火中烧,小病号身体才刚恢复,情绪不可波动太大,为了那样的人动气也完全不值。
回到车里,天已擦黑,他马上给舆情管理中心和公关部门负责人发了邮件,命令其马上起草公告,详述本次内部报告泄露事件的原委,明确澄清员工裴南澈与此事件毫无关联。并在邮件末尾特意强调:尽快执行,半个小时内我要在公司官网上看到正式通报。
“我就是……就是不想看到裴南澈过得比我好。”他从喉咙中发出一声沙哑的像是自嘲般的笑声,“我们是朋友介绍认识的,我很喜欢他,有次他生病了我照顾他然后就跟他表白了,那时候他说可以跟我试一试,都给彼此一个机会。可我们……我们交往了四个月,他不让亲也不让碰,每天就知道加班忙工作!”
“我以为他比较慢热,第一次恋爱进度缓一点也能理解,可没想到他居然出轨!!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发现他不对劲,我就怀疑他跟你有一腿,你一个电话哪怕我跟他正约会,他也会丢下我跑回公司,他跟你出差经常一消失就是一周,谁知道你们出差的晚上在做什么事……后来,后来在C市看到你们,呵呵,原来我所猜测的都是真的。”
裴南澈听着他的话,心口像涌动过一股温热的洋流。四目在空气中相碰,有什么东西像是被悄然点燃了。
“这些证据我本可以直接交给警方。”江领默了默,继续说,“之所以花时间来找你,就是想知道你这样做的原因,为什么。”
包括Eric是如何锁定了肖齐,他又是如何把人叫出来,肖齐起初嘴硬,最后终于受不住压力亲口承认,没有一丝一毫的遗漏。
只是关于肖齐所说的——他以为裴南澈对爱情不忠,出轨,选择了自己上司而把他绿了,江领选择了保留,并没有多提。
他鼻腔发酸,炽热的胸腔里翻卷起一层层浪潮,他不敢想如果今晚看不到这份官方通报,是否会整夜焦灼,彻夜无眠。
思绪收回,裴南澈已经走到他跟前,十分自然地拉上他的手轻轻摇晃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