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麻烦了。”陆潮下意识做了主,“我们吃好了,你们收桌就行。”
“换,我还没吃好。”荣声坐回原位去,偏偏叉了那碎盘子上的肉块。
服务员赶忙阻拦,“先生,碎裂的盘子可能有肉眼不可见的纤维碎屑,建议您不要再吃呢,有划伤口腔的危险。”
“不追究你们的责任。”说罢荣声就把肉块儿放进了嘴里。
被水泼过的菜能有什么滋味,味道不对温度也不对,口感更是奇怪到令人作呕。
他一遍遍的把叉子伸向那个碎裂的盘子,伸向可能隐藏纤维碎屑的食材,伸向可能沾染玻璃残渣的肉块。
一次次塞进嘴里,眼神直直地盯着陆潮。
陆潮没移动视线,先解放了两个战战兢兢的小服务生,“麻烦你们了,我们不换了,你们先出去吧。”
包厢关门落锁后,陆潮上前夺过了他手里的叉子,“别吃这盘的了。”
荣声犟着手不愿意松,“为什么不让我吃?你不是不爱吃吗?我替你吃啊。”
陆潮遏制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有意思吗?你多大了?有什么事情你就说,有什么问题你就提,你在这儿自残算怎么回事儿啊?”
荣声眼圈发红:“我说了你会听吗?我问了你会答吗?你答了会说实话吗?”
他站起来从陆潮手里夺过叉子的控制权,像那个被嫌弃的玻璃杯一样,重重的砸在桌面上。玻璃杯是陆潮对他的防备和厌恶,碎裂掷地有声,而他的叉子却斜侧着掉落在植绒桌布上,根本没有声响。
“陆潮你装什么无辜啊,是你先一遍遍伤害我的,现在又来关心我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我刚才吃进嘴里的肉,难闻,难嚼,难吃,咽下去经过的每一寸都被划得刺疼。”
“你现在阻止我吃,刚才怎么不阻拦自己的嘴,说话别那么伤人?”
陆潮眉头紧皱,不着痕迹的后退了半步。
他跟荣声不是没吵过架,相反,荣声可以评选他吵过最多的一任,但他们没有这样动手的时候。
他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试图稀释愤怒的氛围,好让自己能完整表达不满,“你是想让我像个Moneyboy一样对你点头哈腰吗?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我想跟我复合,怎么干的每一件事情都像恨死我了。”
事到如今陆潮才发现荣声的人格缺陷比他严重得多,他曾经对荣声的隐瞒耿耿于怀,失望于荣声浪费他给的每次坦白机会,那时候他以为是荣声足够自信,即使犯了错,也觉得自己能瞒一辈子。
当下他才发现,荣声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愿意在此去往复合的方向努力,荣声这种态度也不可能让他们修成正果,犯错的人不知错,一味的责怪受害者,一步步去侵占受害者的空间,不像求和,像互相折磨。
“看吧,你也知道我喜欢你,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荣声的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他的感性永远大于理性,他学不会冷静的分析,理解不到陆潮想解决问题的心,就只觉得陆潮罔顾他的情绪,太过冷漠。
他委屈的控诉着:
“就像你说的,我们已经分手了,现在是我拿钱你办事儿的关系,那你不就应该对我点头哈腰吗?你们全家都有求于我,你以为你是为什么能站在这里跟我硬气的呢?”
“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吗?”
“你陆潮多聪明啊!你能干赔本的买卖吗?你知道在我这儿吃不了亏,你知道我对你下不了手,狠不下心!”
陆潮从没有一刻发现荣声如此不可理喻,谈恋爱的时候这小子也作,但会装乖,那些强盗逻辑被包装成撒娇。
如今他们之间再没有温情可言,强盗逻辑就是硬生生的强盗逻辑。
陆潮很无奈,“你除了把锅甩到我身上还会干什么?把天价资金投入进项目里玩票的是你,拿全家资产威胁我的还是你,恬不知耻把房卡送到我继父手里的也是你,当下的一切都是你亲自推进的,现在来怪我?”
“荣声,我才是被动的那一个。”
“你做出这些事情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吗?因为你喜欢我,因为你还想和我在一起,你清楚得很啊?”
“是你明知道自己喜欢我,对我狠不下心,还要用这种方式绑住我。”
“大哥,你自己上赶着来犯贱,又怪我轻贱你,脑子没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