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不想要在亲密关系中做下位,只要一想到下位,他能想象到的都是崩溃和丑陋的嘴脸,怕被人看到,怕被人拍下。
他觉得那时候控制权在另一方,下意识觉得那样的姿态太没有尊严。
那天他反思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认为,毕竟他除了荣声,从来没有过做下位的体验,更遑论因为做下位被践踏尊严这种事。
直到遇见杨艺,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青春期被恶意p图伤害的人,不止杨艺。
在他的价值观塑造阶段,接触的相关内容都恶心到令人想要呕吐,有时候他自己都忘了那段时间,可伤害却蔓延至今。
如今看到杨艺早已经放下一切迎接新生活,他也改变了想法。
下位者在亲密行为中究竟是否能得到尊重,是要看对方的,荣声是个好孩子,如果是和荣声的话…似乎变得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现在他唯一顾虑的点是荣声为什么排斥做下位。
连他这种千年大猛一都甘心为爱做零了,荣声整天口口声声这样爱他,那样爱他,怎么关键时刻做不出行动了?
他必须知道理由,必须是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
荣声支支吾吾,显然是不想说,还把问题抛回给他,“那你呢?你为什么不肯让步。”
陆潮在决定今天的谈话之前,已经问过杨艺,介不介意自己把曾经的事情告诉现任,杨艺很轻易就同意了。
杨艺说,他们的曾经不管传播到什么程度,他们都是无辜的受害者,该觉得丢人的永远是那些施暴者。
陆潮豁然开朗。
他知道,坦诚是互相的,荣声的安全感极度缺失,或许这场深入的谈话是需要他来开始的。
他起身把果酒倒了两杯,没硬要荣声去喝,此刻更需要酒精助力的是他。
三两杯下肚,根本不够他酒醉,但足以借酒装醉,有时候酒精就是成年人的面具,是最好用的借口,一切的后悔都可以用“醉酒”一带而过。
陆潮:“我跟杨艺是初恋,当时我们都还不到20…”
他在一杯杯酒的过渡中,还原了他和杨艺青涩稚嫩的恋爱,狂风骤雨的伤害,落入俗套的分手。
说完这些,他在感情里的所有抗拒和顾虑不言而喻,荣声那么聪明,一定能理解得到。
可是…荣声却迟迟没给他回应。
难道这小孩又吃醋了吗?他刚才讲的时候明明已经刻意规避很多东西了啊。
一转头,落入一双湿润的眼眶。
他们的客厅没开灯,不过窗户够大够敞亮,窗外繁华的J市灯火通明,够他们看清对方。
远处的高楼明亮着窗口,在人的视线范围内化成细小的光点,荣声的眼眶也水光浮动。
今夜有好多星星。
从前,陆潮总是怕先交付真心会受到伤害,怕表露太多爱就成了弱势输家,怕被对方拿捏控制,怕自己最后的姿态难看。
但只要对方是荣声,他突然就不怕了。
“荣声,或许我一直以来顾虑太多了,我愿意相信你,会在感情里给我想要的体面和尊重。”陆潮很认真地捧起荣声的脸,“你也会对我坦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