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荣!能看到妈妈吗?”荣母把陆潮推开,自己俯身到病床前,隔着一段距离,捧着荣声的脸。
对方长辈、父母的身份摆在那里,陆潮不能做什么,他只能错过荣母的背影,从未被遮挡的缝隙里,关注荣声的动态。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这未被遮挡的缝隙里,他和荣声对上了眼神。
“哥,你怎么…站那么远…”
荣声的声音十分虚弱,所有听到的人一定都会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太想荣声好起来,所以听错了。
尤其那最后几个字的微弱气息,已经无法支撑声带发出声音,旁人只能凭借口型判断他的意思。
陆潮:“我。。。”
陆潮猛然发现自己被荣声传染了。
明明他被保护得异常周全,只有不值一提的擦伤,怎么也到了开口难言的地步。不是反思自己了吗,不是要戒掉对荣声的不果断吗,怎么又在这里踟蹰。
他总是这样,说得洒脱,表现得洒脱,真以为自己不在乎,死到临头才察觉,就他最不干脆,这么多年把自己都给演到了。
“我去叫医生。”
他忘了自己有什么话想说,最终想一这句话做结尾,然后落荒而逃。
“哥!”
“小荣!”
荣声和父母的声音混合在仪器断落的杂音里,陆潮慌忙回头,荣声还保持着想起身下床的动势。
不知道是牵动了哪个仪器,“嘀嘀嘀”的警报火上浇油,把整个病房的安静燃进怒火里。
最骇人的那团火焰,藏在荣声妈妈的眼睛里。
陆潮不敢动了,他并不怕荣声妈妈眼复杂的情绪,他是怕荣声冲动之下给自己造成二次伤害。
病房里的氛围让他无地自容,他对不起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可他又感到诡异,冷静的父亲,比起焦急心疼更多是愤怒的母亲,还有醒来以后没有分给父母一分眼神的孩子。
不过也用不着他动了,仪器的警报声很快被医护人员注意到,匆忙地脚步声愈近,荣声的主治医师带着几个护士跑过来。
荣母的眼神又变得温良了,“医生你快看看我们家小荣有没有事?”
“请家属放心,能醒来基本上就没什么大碍了,我们进一步检查一下。”
医生对着荣声的五官和创口细细检查,荣声的视线始终都在抓取陆潮的身影,而陆潮的视线留在病房各处,独独留不到荣声身上。
“患者现在还有轻微的头痛和恶心,家属要注意稳定患者情绪,让患者保持心情愉悦,静养一段时间。”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医生离开后病房又恢复到尴尬的氛围里,荣声是这场氛围战的引领者,他率先推着大家进入下一个战局里,“爸,张阿姨,你们工作忙,就先回A市吧。”
张。。阿姨?陆潮突然有了眉目,关于他感受到的不适从何而来。
被叫张阿姨的荣母一副痛心姿态,“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千里迢迢赶过来,你还要和我们闹脾气吗?怎么总和小时候一样任性,你不体谅我没关系,妈妈不怪你,可,你总要体谅体谅你爸爸呀。”
“我闹什么脾气了?”荣声抬手都费力,却还是用指尖把心电监护仪的显示屏点得发出钝响,“我命都快没了你们还觉得我在闹脾气,你这样、咳咳咳。。。”